……有时候,西列斯十分困扰一个问题,为什么安缇纳姆明明是现世唯一的神明,祂却拥有着毫不瞩目的存在感。
如果询问这世上的某一个人,问他这世界上还存在神明吗,这人的第一反应或许会是,“旧神不都已经陨落了吗?”
而等他愣了这一下之后,他才会突然恍然大悟,“是的,还有安缇纳姆。”
这种情况显得相当奇怪,仿佛神明的概念从一开始就不包括安缇纳姆。
“……我明白了。”西列斯低声说。
短笛说:“我们只是借用阿卡玛拉的力量……是的,借用。或者说,复现。”
西列斯问:“所以,阿卡玛拉实际上不可能提前知晓这件事情。”
短笛思考了一下:“您的意思是,提前为继任者做些准备?”它说,“李加迪亚可能会做这种事情。阿卡玛拉和阿莫伊斯都不可能会。神明也拥有着不同的性格。”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因此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他迟疑了一会儿,隔了会儿他才说:“所以,真正站在‘阴影’的对立面的神明,只有李加迪亚、阿卡玛拉和阿莫伊斯,这三位吗?”
“……是的。”短笛叹了一口气。
他们都不禁沉默了片刻。
西列斯是惊异于这个数量。那些更为弱小,在更早之前就已经销声匿迹的神明不算,这十三位旧神,最后却只有三位站到了“阴影”的对立面。
他知道可能有神明在很早之前就被吞食或者转换立场,但是,这也仍旧是相当令人惊讶的结果。难怪沉默纪时候,神明陨落如雨。
而骰子的沉默似乎带上了更多叹息的、复杂的意味。关于过去、关于那遥远的纪元与那遥远纪元中发生的事情,总归有着许许多多难以辨清的思绪。
短笛没有沉默太久,它很快就转而说:“不管怎么说,我们也仍旧在努力。关于您的另外一个问题,也就是您那独特的视野和仪式满契合度。
“前者是因为阿卡玛拉的力量。您拥有【阿卡玛拉的眼镜架】,应该知道这位神明拥有‘看破虚实’的力量,因此在我们塑造您这个身份的时候,就将这个概念加了进去。
“也应该说,我们是想为您提供一些帮助,毕竟对您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此外,【阿卡玛拉的眼镜架】也正好契合了这份力量,因此您在使用这个仪式的时候,才会得到更多相关信息。”
西列斯恍然。
他之前就发现,在使用【阿卡玛拉的眼镜架】这个仪式的时候,他望见的启示者身上的蓝色光辉也会提供给他更多的信息。这一点相当令人在意。
他本来以为那只是这个仪式的独特加成,但现在才明白,那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
短笛又转而说:“至于您的满契合度……是因为,我的存在。”
西列斯怔了一下。
“您拥有命运的力量。”短笛说,“这复杂世界的一切,都可以容纳在命运之中。因此,您生来就不必担心契合度的问题。”
西列斯皱了皱眉,他说:“这难道不应该……关乎时光?启示者的力量是复现过往的力量。”
短笛嘟哝了一句什么,随后说:“那都差不多。”
西列斯:“……”
他觉得差挺多的。
不过骰子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西列斯不确定这是因为什么。
他便转而说:“所以,‘母亲’?”他顿了顿,将自己的问题描述得清楚了一点,“谁在给我写信?”
“似乎,”短笛不太确定地说,“是安缇纳姆?至少是祂负责的这事儿。”
西列斯:“……”
安缇纳姆。母亲。
他开始怀疑,当他真的见到安缇纳姆的时候,这位神明会不会戴着他之前送的围巾。
……那恐怕也是相当奇妙的一幕。
他不禁失笑,感到一种……对安缇纳姆意外的亲切。这种亲切蕴藏在他们这么多次来来往往的信件之中。
西列斯便问:“既然我寄信过去是安缇纳姆收到,那么我可以在信中询问祂一些事情吗?”
“恐怕不能提到太深入、太确切的概念和问题。”短笛说,“就如同我们现在这样。”
西列斯稍微松了一口气,他真诚地说:“那也足够了。”
短笛吹奏了一曲轻快的调子,随后说:“您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好的。我的灵性是多少?”西列斯相当直白地问。
短笛发出哑然的“嘎”地一声,随后尴尬地咳了咳,它说:“比您之前想象的要高。”它顿了顿,又说,“比您现在想象的要低。”
西列斯微微皱了皱眉,说:“所以大概是……90?”
“如果用数值估算,差不多是这样。”短笛说,“但是灵性是非常微妙的存在,它随时随地都在变化之中。”
“如果我对自己进行灵性判定,那会发生什么?”
“希望您别轻易尝试。”短笛说,“大概率会让您望见什么不好的东西。”
西列斯点了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灵性判定有可能将自己导向死路一条,这和意志判定截然不同。
他仍旧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更多困惑,不过时间所限,他就将话题转向了另外一件事情,他说:“这种判定的力量,可以针对那些旧神的物品吗?”
“旧神的物品?”短笛有点困惑,它直白地说,“与‘阴影’相关的东西,您最好谨慎一些;不是不行,而是容易吸引那家伙的注意。至于费希尔世界的那些神明,那都随您。”
西列斯明白了过来。
他想,这么说来,海蒂女士的那张星图手帕,似乎就得谨慎一点对待。
尽管那似乎与露思米有关,但露思米显然与“阴影”有着难以解开的联系,所以,直接对那张星图手帕进行判定,似乎是不怎么合适的选择。
他没有过多思索这事儿,而是问出了自己最后的问题:“我的小说完结是否会对加兰造成什么影响?”
短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叹了一口气:“您……我的意思是,您不能总将这件事情看做是您的责任。那个年轻的小女孩,她已经足够幸运,至少她还活着。”
“但她从诺娜变成了加兰。”西列斯客观地说,“这终究与我有着关联,我无法彻底放下心。”
“果然是您会拥有的想法。”短笛说,“至于我的建议……让这个年轻的孩子意识到真实与虚幻的界限,或许才是更好的。一昧地隐瞒,反而会让她更好奇过去发生了什么。
“成为加兰,对于诺娜来说,也不算是一件坏事;从命运的角度来说。”
西列斯怔了一下。他思索了一阵,便说:“我明白了。”
加兰实际上已经知道了自己并非书中的那个加兰;或许,让她了解到故事中的那个加兰的结局,也并不是不可以。
无论如何,名字是一回事,但组成一个人的,从来不仅仅是名字。
短笛语气轻快地说:“好了,这就是来自骰子的建议。下次见,守密人。”
“下次见。”西列斯说。
他心想,现在骰子也开始自称“骰子”了吗?“命运骰子”看来也终究屈服于命运了。
在骰子离开之后,西列斯才将这种笑意展露出来。
他坐了一会儿,思索着这一次与骰子的对话,然后才起身,将短笛放回小房间。他离开书房,却意外看见正靠墙站在走廊上的琴多。
琴多看起来在走神。他想必是从那份资料中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所以想和西列斯说,但因为西列斯与骰子的交谈还未结束,所以他就在这儿等待西列斯。
“……您和骰子说完话了?”琴多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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