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纠结地、语无伦次地说着。
隔了片刻,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像是终于敢于承认这一点,敢于承认自己的恐惧和不甘,敢于承认他还没那么想要死亡。
他说:“我还是想要活着。”
幽灵先生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微笑。
心态的转变对于赫德来说也是意外的事情。他有点恍惚地坐在那儿,沉默了一会儿,时不时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好像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想通了,以及,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幽灵先生便说:“赫德,我需要你帮助我做一件事情。”
赫德回过神,便问:“什么?幽灵先生,我非常乐意帮助您。这甚至……不能说是帮助,而是我对您的回报。您拯救了我。”
他低声说。
“这只是互惠共利。我也不乐意看到年轻的生命自寻死路。”幽灵先生说,“我希望你做的事情就是,我想要了解最近发生在福利瓯海的情况。希望你能为我收集一些信息。”
普拉亚家族那边的传信终究需要一点时间,加勒特那边也忙于海图的事情而无暇关注海上的情况。现在,幽灵先生需要一个准确的信息源,让他了解一下福利瓯海的情况。
他实际上十分担忧那边的僵持局面。
赫德怔了怔,有点不明白地望着幽灵先生。
幽灵先生便说:“你发现北面的海那边最近一段时间的气氛不太对劲,是吗?”
赫德点了点头。
“因为,有人在一座孤岛上,发现了星之尘。那座孤岛曾经被迷雾笼罩,去年的时候迷雾消散,于是就有人前往那座孤岛。
“人人都想从中分一杯羹,混乱的局面导致了死亡与争端,因此米德尔顿那边的部落派人来维护秩序。但是,从这座孤岛上发现的星之尘,其制成的魔药,却令使用者陷入了疯狂之中。”
幽灵先生讲述着过去这段时间围绕福利瓯海产生的种种争端。
赫德目瞪口呆地听着。
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或许他偶尔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即北面那奇怪的氛围、古怪的局面,都是因为他的到来、他的目的地、他这段旅途而出现的。
那说不定还带上了一点沾沾自喜的意味。但是,当他真的得知那附近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却情不自禁感到了紧张与恐惧。
他说:“那,那如果……五月中下旬……”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幽灵先生说,“距离那个时间点还有一个月。或许在此之前,福利瓯海会发生一场巨大的混乱与灾难。
“我并不希望你参与其中,那显然十分危险,但是,如果你能为我提供一些实时的消息,那就能帮上我的忙了。”
赫德这才恍然大悟。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他便说:“我明白了。到时候我们还是在梦境中见面吗?”
“是的。”幽灵先生说,“我隔天会进入一次梦境。现在你可以自行控制梦境中的内容,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事情,只要在合适的时间来到梦境,我就会知道。”
“这太神奇了。”赫德感叹说。
他又想了一会儿,便说:“我最近正好在一个港口城市……本来我想要寻找一艘出海的船,但是……总之,我会去打听一下您想知道的消息。”
幽灵先生不得不提醒他说:“注意隐蔽,不要将相关的信息泄露出去,免得惹祸上身。”
赫德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他低声喃喃说,“我不会让自己再陷入之前那种困境了。”
幽灵先生观察着他的表情,确认这个年轻人的确已经想通了——至少想通了一部分。
他便说:“另外一件你需要注意的事情就是,如果那些人需要你的死亡,而你却不打算主动求死,那么他们可能会暗中行动。所以,你更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赫德惊讶地听闻这个细节。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应该怎么做。他试探地说:“所以,我应该维持原本的计划,假装自己继续寻找出海的船,但实际上却是在暗地里寻找海上的信息吗?”
“是的,赫德,你可以这么做。”幽灵先生说。
赫德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他便说:“我明白了。感谢您的提醒。”
“那么,赫德,下次见。”
“下次见,幽灵先生。”
当西列斯从梦境中醒来的时候,他重新回顾了这一次深海梦境的收获,不禁感叹命运的力量的神奇之处。
他遇见赫德·德莱森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从未想过这个年轻人最终会成为自己的帮手。应该说,幽灵先生反而比西列斯·诺埃尔更容易了解赫德内心的真实想法。
实际上,西列斯自己都惊讶于赫德这个年轻人的轻信。赫德似乎不假思索地就选择相信幽灵先生的说法。
就警惕心来说,赫德·德莱森这个成长于富裕家庭和繁荣城市的青年,还不如生活在比德尔城的年轻男孩哈尔·戈斯。
不过,对于西列斯来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不然的话,他可能就要头疼如何处理赫德的事情了。
如果赫德真的按照家族密信中的说法去做,那么西列斯相当怀疑其后果的严重性。
或许,那就如同发生在福利瓯海上风暴中的孤岛献祭一样,只是一种取悦“阴影”的办法。但是,这个特殊的日期又显得别有用心。
西列斯认为,这个日期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些旧神追随者想要做的事情,所以才确定下来。
不过……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以这个时代的通信条件而言,这个日期似乎显得过于精确了。换言之,这批幕后黑手如何才能确保不同的地方的事情,都的确发生在他们想要的这个时间点?
……因为这个日期已经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决定了?
似乎的确如此。赫德在废弃灯塔中找到的那封信,显然就是有人提前准备好的。而那封信中,就已经明确提及了这个日期。
包括之前达雷尔在艺术家学部中听闻的消息,那显然也来自于更早之前的某些说法。
情况的确如此,但是,究竟是什么因素,决定了五月中下旬这个日期?
更何况,更早之前发生的几起连环杀人案,也同样是发生在这个时间点。为什么这事儿能够几十年如一日地发生在差不多的时候?
西列斯想了一会儿,感到这个问题很有可能会困扰他未来漫长的一段时间。
此外,赫德的叔祖父寄回家族的那封信中,说海边灯塔中会有人在等待赫德。但为什么赫德抵达之后,灯塔里却只有一封信?
他不禁叹了一口气。问题实在是很多。
身旁,琴多翻了个身,朝着他含糊地说了一句“早安”。
“凌晨四点的早安?”西列斯怀疑地问。
琴多清醒了过来,就说:“这得问阿卡玛拉。”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过,这事儿也不适合拿来开玩笑。”
是因为阿卡玛拉陨落在凌晨四点,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在这个尴尬的时间点醒来。那是一场灾难,因此即便他们感到无奈,但也只能接受。
西列斯默然片刻,便说:“早安。该迎接新的一周了。”
“上午您准备做什么?”
西列斯想了想,便说:“这周五的俱乐部活动,还记得吗?”
“是的……哦,您要提前规划一下。”琴多说。
西列斯点了点头。
外面天色逐渐亮起,西列斯也感到自己彻底清醒了过来。他便说:“我们该起床了。”
琴多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嘟囔着说:“新的一周,新的文件。”
西列斯失笑。
他们慢吞吞洗漱、吃早餐,出门散了步。七点多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来到了书房。
琴多捧着一大叠的文件,比西列斯稍微晚点才过来。他大概整理着文件的内容,然后突然惊讶地说:“一封来自海蒂女士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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