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达雷尔参与的那个艺术家学部,就显得更加令人在意了。
他们居然也提到了五月中下旬这个说法,同时还提及那个日期会引发灵感的诞生……这种说法,仿佛就预示着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大事。
……所以这个学部中就很有可能混着幕后黑手,或者,至少是与幕后黑手相关的人士?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想到,或许应该让达雷尔更加注意安全,同时,也更加仔细地观察其中的情况。
他正要阅读那另外一张信纸,也就是多米尼克写来的信,门口却传来了一声敲门声。
“早上好。我要出门了。”琴多站在那儿,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希望我能早点回来,能在家里陪着您。”
西列斯抬眸望向他,不禁笑了一下。他说:“去欧内斯廷?”
“当然。仍旧是交易会的事情。”琴多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希望能在这几天将这事儿处理完。有许许多多的商人都想要参与这事儿……比我想象得要多。”
“原本欧内斯廷交易会是地下进行的,但现在却通过了官方那边的审查,同时还有免税政策,自然会有更多商人想要参与。”西列斯客观地评价着。
“的确如此。”琴多低声说,他走到西列斯身边,俯身讨了个吻。他将头埋在西列斯的肩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好了,您忠实的恋人兼信徒兼助教,该出门了。”
西列斯摸了摸他的头发,随后他又想到一件事情:“对了,记得和埃里克说一件事情。”他将凯瑟琳的信中内容告知琴多,“所以,只需要寻找五月下旬,或者六月初的资料就行。”
琴多不禁恍然,他有点困惑地说:“这个时间有什么含义吗?”他想了想,“春夏之交?”
“或许。也或许是我们还不知道的某种可能。”西列斯说,“不管怎么说,这算是一桩进展了。”
琴多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恋恋不舍地与他告别。他离开书房,带上自己需要的物品,然后离开了凯利街99号。
西列斯默然坐了片刻,然后起身,走到书房的窗户旁,望向阿瑟顿广场的那条林荫道。他望见琴多的背影,隐匿在那已经郁郁葱葱的树木枝叶中。
他想到更早以前的事情。曾经琴多还住在洛厄尔街32号的时候,西列斯与费恩一家在外面吃饭,吃完的时候正好路过洛厄尔街32号。
当时那房屋的窗户还是一片漆黑。他以为琴多还没有到家;可是,在他注视了片刻之后,那窗户却突然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
他想,琴多不会知道那时候的感觉。那相当令人心动。
而现在,他同样望着琴多。
……琴多像是若有所觉,警惕地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他没瞧见什么可疑的人,但是仍旧狐疑地左顾右盼。直到他望见属于凯利街99号三楼书房的那扇窗。
在这一刻,他们对视着。而西列斯确信,如果不是琴多需要去做一些正事,那么琴多必定会立刻回来,回到凯利街99号,回到西列斯的身边。
仅仅只是因为这一瞬间的动容。
最后,琴多抬手朝西列斯那边挥了挥,这才继续去做他需要做的事情。
西列斯怔了片刻,感到些许柔软的情绪。毛茸茸……他想到他总是用这种形容词来描述他此刻的情绪。但是,现在这种毛茸茸的情绪是更加驯服的、温暖的。
这令人感到些许的沉迷。不过西列斯也不介意花费五分钟十分钟的时间,沉浸在这种情绪中。那让他感到,在这条通往真相的、漫长而危险的旅途之中,他终于不再是孤独的。
最初,他就是因为这种感觉而开始在意琴多。孤独旅途上的陪伴,这是相当令人心动的事情。
而最终,他们也的确走到了一起,并且如愿成为这人生长路的旅伴。
旅伴变成伴侣,西列斯心想。
他静默地凝望着窗外的街景。从海沃德街6号搬到凯利街99号之后,书房的窗景也变得不太一样。
海沃德街终究只是拉米法城东北面的一条普通街道,而如今阿瑟顿广场附近的林荫道远比海沃德街热闹得多。那不算嘈杂,但的确更多了些人来人往的意味。
有时候,西列斯会站在这儿,望着远处街道上走来走去的人们,望着他们走动的身影与模糊的表情,想见他们可能的生活与命运。那总能带给他一种奇妙的感觉。
世界在运转,生活在继续。一切都在蓬勃发展与变化的过程之中。他也同样如此。
隔了片刻,西列斯回过神,转身去书桌上拿起了那封来自多米尼克的信,也不坐下,就这么站在那儿靠着窗框,一边阅读信件,一边偶尔抬眸望一眼窗外。
“诺埃尔教授,原谅我让凯瑟琳帮忙将这封信一起寄给您,而非单独写信给您。因为我认为我想说的事情,同样也包括在您拜托凯瑟琳调查的那事情里面。
“上一次与您见面的时候,我跟您说过,十一年前,我曾经在酷刑研习会中见到过身着女骑士盔甲的男人。我以为那只是异装癖,不过也的确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总之,在那之后,我就回去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的事情。现在,我有一定的把握,认为当初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与十一年前的那名死者有关的人士。我不能说他可能就是死者,但至少有关。
“因为那是十一年前的事情,当时我自己的心理状态也相当混乱,所以接下来的描述可能会较为混乱不堪。希望您别介意。
“那时候我因为一些事情而对自己相当厌恶,甚至会感到自己是全世界最垃圾、最废物的人。这心态对现在的我来说可以付之一笑,可对当时的我来说,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所以我才会选择加入酷刑研习会,因为我感到自己需要那些……酷刑,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又或者,我只是想不出来自己应该做什么,所以才会走上一些不太好的道路。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当时的我已经完全被这种想法,以及酷刑研习会的理念给蛊惑了。
“您可能难以想象——其实我也有点难以想象。那种往自己身上施加刑罚的做法,究竟怎么能让这么多人投身其中,甚至如此狂热。
“后来我才意识到,或许,是因为这样做能让自己显得有些价值。毕竟,如果自我惩罚,就能让区区一个人类得以唤醒神明的话,那么这就给了人们一种虚幻的希望。
“惩罚本身是虚无的,唤醒神明也同样是虚无的。但正是从虚无到虚无的这个过程,人们才得到了一些现实存在的心理安慰。
“……我似乎有些偏题了,让我们再回到那个异装癖的事情身上。
“我加入酷刑研习会的时候——按照现在我们对博林·埃尔加和克拉伦斯·德怀特这两名格雷森食品公司事件的罪魁祸首的调查,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走入歧途了。
“所以,当时酷刑研习会内部的氛围显得十分古怪。热烈而又诡异,每个人仿佛都埋头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好像手上出现一道伤口就能拯救世界似的。
“酷刑研习会的人们其实将那事儿当做一种享受……是的,享受。我不能说这种心态本身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但他们硬要自欺欺人,那么就显得不正常了。
“那时候组织里的异装癖也不在少数。有人喜欢披着黑袍,有人选择赤身裸体,有人在自己的脸上涂抹油彩,有人甚至喜欢穿那种坟墓里挖出来的陪葬品。
“所以,实话实说,女骑士盔甲也没什么。况且,女骑士盔甲和男性骑士的盔甲的差别,也没有那么明显。所以那人实际上也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这是我后来才想起来的事情。与您说话的时候,我只是被‘女骑士盔甲’这个关键词勾起了昔日回忆。
“……所以接下来才是重点了。
“我之所以对这名穿着女骑士盔甲的异装癖印象深刻,是因为他在那段时间反复宣称,自己就将要死去了——他非常明确地说,他就将要在五月底的时候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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