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农场。这是生怕他想不到阿卡玛拉吗?
而阿卡玛拉的力量恰恰就是虚幻。一个如梦似幻的、惟妙惟肖的幻境,甚至于,虚假的记忆?
西列斯如此怀疑。
他开始怀疑西列斯·诺埃尔这个名字都是凭空而来的。或许这个世界上从未存在“西列斯·诺埃尔”这个人,只是因为贺嘉音的到来,所以这个世界提供了一个让他使用的身份。
……他怔了片刻,然后捏了捏鼻梁,让自己别想那么多。无论如何,这还只是怀疑,他无法将自己的直觉当成证据。
琴多适时地问:“您想到了什么?”
西列斯瞧了他一会儿,隔了片刻,便说:“琴多,或许我有一件事情需要让你知道。”
琴多怔了一下,西列斯认真严肃的口吻让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有点困惑地想,难道是与西列斯的母亲有关的事情吗?
他看了看那封信,又看了看西列斯,然后迟疑地说:“呃……您是想说,因为您母亲不喜欢我,所以她才会离开默林镇的吗?”
西列斯:“……”
他茫然了一瞬间,完全没想到琴多的思路会拐到那个方向。
他一时间啼笑皆非,心中那种复杂沉闷的情绪一转眼就不翼而飞了。
而他的沉默也让琴多更困扰了。琴多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所以您需要告诉我这件事情?那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不,不是。”西列斯不得不打断琴多的话,“我并不是想说我们的关系。我是说……我自己。西列斯·诺埃尔。”
琴多困惑地望着他。
西列斯走到他的面前,握住了琴多的手。他说:“我开始怀疑我自己的存在。”
琴多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这将是一个更加复杂沉重的话题。他皱起了眉,问:“为什么?”他顿了顿,“因为默林镇?因为您母亲的离开?因为……”
“因为农场。”西列斯说,“阿卡玛拉的农场,和现实中我家里的农场。”
“巧合……”琴多突然明白了过来,“而对您来说,这不仅仅是巧合,同样也是命运。”
而既然是命运,那么自然会怀疑自己是否被……呃,“安排”了?
况且,对于西列斯来说,情况还有些不同。他毕竟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同时之前已经得知自己的穿越是有目的的,所以现在就相当自然地怀疑起现在这个身份是否真实。
不过对于琴多来说,他可能没法切身体会这种微妙的感觉。
西列斯迟疑着,不确定是否要趁这个机会,直接将自己来自异世界的事情告诉琴多。他感到似乎有点太仓促,琴多也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而琴多瞧着他的表情,却若有所思地说:“您是否是从其他的线索中,确认了这一点……但是却没法直接告诉我?”
西列斯想了想,摇了摇头,他说:“我并没有确认这一点。”他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八点了,便说,“让我整理一下思路,琴多。回头我会将这一切告诉你。”
“好的。”琴多低声轻柔地说,他倾身拥抱着西列斯,亲昵地蹭了蹭西列斯的肩窝,“我想说的是,我信任您的智慧。您总能将这一切都解决。”
西列斯不禁莞尔,他说:“我只是认为,应当将一些事情分享给你。那也是你应该知道的。”
琴多有点困惑地嘟囔了一句,不太明白有什么事情是他“应该”知道的。不过,西列斯认为,琴多作为他的伴侣,当然应该知道西列斯的来处与未来的归处。
……他还指望着与琴多一起返回地球呢。
西列斯吻了吻琴多的侧脸,然后说:“那么,晚上见。”
“晚上见。”琴多说,同时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提前开始期待夜幕的降临了吗?”
“明天上午我们都没什么事。”西列斯低低地笑了一声,“所以……是的,琴多,你可以开始期待了。”
“那太好了。”琴多迫不及待地说了一句。
这一天琴多也要出门。事实上,他在普拉亚家族那边的事务也不比西列斯少多少,尤其是近来他有意在康斯特公国拓展普拉亚家族的生意。
此外,按照他的说法,随着枯萎荒原开发计划的进一步展开,更多交通以及基础设施建设正在进行中。这也占据了他一部分的时间。
现在想来,当初在无烬之地自由探险的时光,甚至显得相当遥远了。
不过,琴多也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些事情,因为那能让他感到,他能帮上他心爱的神明一些忙。况且,他知道西列斯会喜欢这样的局面——世界的发展、交通的便利。
去年入冬的时候,他们曾经在无烬之地讨论过相关的话题。当然琴多就注意到西列斯对于这方面的想法与愿景。
而现在,他也可以说是在实现西列斯彼时的想法,只是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再一次提及。
他们讨论着旧神、过往的故事;可谁都知道,他们终究立足于现在,并且也将创造这个世界的未来。
上午八点半,西列斯抵达了历史学会,他在路上顺便收集了一些树叶。他预感自己将在历史学会耗费一天的时间。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前往三楼的门后空间,而是先去了一楼,抄写员们的缮写室。一旦走近那条走廊,他仿佛就能闻见墨水与纸张的味道。
他回忆着上一次巴特带他前往的房间,然后走到了那儿,敲了敲门。
隔了一会儿,房门才打开。抄写员巴特打着哈欠,目光茫然地望了过来,然后才突然震惊,像是立刻清醒了过来。
这个中年男人不禁惊讶地说:“诺埃尔教授!”他赶忙往后退了一步,侧身让西列斯进入房间,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儿有点乱……”
的确很乱。到处都是纸张、墨水和羽毛笔。不过也有几支钢笔被随意地放在写字台上,看起来即便是老派的抄写员,也逐渐开始使用钢笔这样方便的抄写工具。
西列斯格外注意到,有一支羽毛笔被巴特细心地安置在玻璃橱柜的一层,其羽毛也打理得相当精致。
西列斯同时也注意到,巴特的神情、动作看起来都相当正常,没有曾经的那种神经质和阴郁的感觉。看来“复现自我”的仪式终究可以起到一些作用。
“早上好,巴特。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西列斯说。
“并没有。”巴特用力地摇了摇头,“我知道您肯定是因为正事儿所以才来找我的。”
西列斯怔了怔,不禁感到自己的形象似乎已经定格在了严肃正经这样的形容词上。不过他也难以否认,他的确是因为正事才来找到巴特。
“是的,巴特。我有些事情需要询问你。”西列斯说。
巴特勉强在自己的缮写室中收拾出一小片空间。他请西列斯坐在小沙发上,自己则搬了凳子坐在西列斯的对面。
他看起来有些局促,因为自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用来招待西列斯,不过西列斯也让他别那么在意这事儿。
“好的好的。”巴特点着头,他看起来有点受宠若惊,忍不住说,“您想问什么?我必定知无不言。您可能不知道,您简直救了我们这些抄写员的命。”
他的目光忍不住看了看那摆放在玻璃橱柜里的羽毛笔。他望向那支羽毛笔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微妙的痴迷与依赖,仿佛那支笔就是他的全世界。
这样的表现却让西列斯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他没有展现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只是不动声色地问:“你一直在使用这支羽毛笔来帮助自己摆脱污染吗?”
“是的,您说的没错。”巴特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像是为自己的走神道歉,“那是一种非常神奇的力量和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最开始,我才刚刚成为一名抄写员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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