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拉米法城市上空阴云密布。仿佛有一场暴风雨即将袭来,因此天色暗得令人心惊。洛厄尔街32号里突然亮起了灯。
在某一个瞬间,那个年轻男人动了动身体,但是他又猛地停住。这并不是他们约定的暗号。那灯光明亮而平稳地照耀着。
于是他轻轻松了一口气,又或者,更加紧张了起来。
隔了片刻,突然地,有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科林·莱恩。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在这里,目光凝视着这个年轻男人。
“……我认为你与这栋房子里发生的事情有关?”科林说。
年轻侦探的眉头不由得跳了跳:“你又是谁?”
“教授让我在这一天注意安全。而我注意到一个人的消失。他的身影……影子,来到了这里。”科林说,“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在哪儿?”
“就在这儿。”科林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感到……他仿佛希望我跟上他。”
侦探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一个无形之中的帮手?
但是他这会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注意到这个家伙莫名其妙的出现,便说:“你可以复现恶罪使徒的力量?”
“是的。”科林点了点头,“……教授与这事儿有关?”
“教授就在屋子里。”侦探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洛厄尔街32号,“他们已经进去了两个小时。二楼有个女人在分娩……应该是这样。
“既然你能利用恶罪使徒的力量,那么你就可以化作阴影……听着,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去二楼,去看看那里的情况。”
科林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身体飘然消失。隔了片刻,他回来了。他说:“那个女人正在分娩。”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难产。”
侦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一楼的情况你有注意到吗?”
“他们在打牌。”科林说,“诺埃尔纸牌。”
侦探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他的脸色猛地变了一下。
“怎么回事?”
“命运的……牌局。”侦探低声说,“一对二。这可不妙。”
“……什么意思?”
“那伙人打不过琴多先生……算了,估计你也不知道琴多先生是谁。总之,那伙人打不过我们。但是他们手里有人质,那个正在生产的孕妇,你懂了吗?
“他们知道我们不敢轻举妄动,我们也知道他们打不过我们。所以他们肯定做出了一个提议,或者暗示,在牌桌上解决一切。但这只能僵持一段时间。
“不可能他们在牌桌上赢了,我们就放过他们;也不可能我们在牌桌上赢了,他们就会真的认输放弃。这牌局的结果不可能决定一切。
“是因为我们和他们都想拖延时间,所以这牌局才会进行……我们想拖到那个孩子出生,母亲和孩子都平安无事,而他们也想!”
科林立刻明白了一切——即便他现在还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说:“但是那个女人难产了。”
“真该死,真该死!”侦探咒骂了一声,“我们需要一个契机……打破这僵局。不能这么继续下去……玛丽娜·凯兰会死!”
一个邮差打扮的人骑着自行车路过这儿。他特地瞧了瞧站在树荫下的男人,又瞧了瞧洛厄尔街32号。显然,普拉亚家族的人。
乔恩突然意识到他们能够怎么做。
五分钟之后,邮差紧张地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帽子,然后走过去敲了敲洛厄尔街32号的门。他大声说:“33号!有您的信!”
里面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一下。隔了片刻,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仿佛隔着门板轻柔地飘了出来:“您走错了,这里是32号。”
“什……什么?”邮差不安地瞧了瞧门牌号,然后说,“哦,对不起,真对不起,先生。我看错了。看来我是个不速之客。这天气真够阴沉的,感觉要下一场大雨,我完全看错了。”
“是的,先生。这没什么。”那个中年男人轻柔地说。
于是邮差带上自己的信,敲了敲隔壁33号房屋的房门。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说:“哦,我的信?”
“是的。唉,女士,真糟糕,我刚刚还跑到了32号去,人们总会出点纰漏。”
中年女人像是笑了一下,然后说:“没什么,邮差先生。要下雨了,您快回去吧。”
邮差便向这位女士道谢,然后离开了。
西列斯与琴多对视了一眼。
中年男人又回到了圆桌旁,他叹息着说:“总有这种傻乎乎的人来坏事。”
风变大了。
琴多说:“这天气的确不怎么样。我可以开点窗吗?太闷了。”
一旁坐着的女人也默不作声地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唉,好吧,好吧。你们终究是客人。”
“我们曾经也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西列斯说。
琴多起身去开窗。他坐的位置靠里。中年男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看到他开了一扇并非朝外面街道的窗户,这才露出一个放松的表情。
中年男人若无其事地回应着西列斯的问题:“哦,一栋房屋总会迎来一批又一批的住户。这很正常。”
“是吗?”西列斯意味深长地说,“那么,一个文明总会迎来一批又一批的神明,这很正常,是吗?”
中年男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抓牌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终于维持不住那种温和阴柔的面具,不可思议地说:“你在说什么……!”
一阵强风猛地顺着琴多开出来的那条窗缝吹了进来,将牌桌上的命运纸牌吹得到处都是。怀孕的女人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那些飘落的纸牌。
楼上女人的惨叫声停滞了片刻。
“动手,琴多。”西列斯语气冰冷地说。
仍旧站在窗边的琴多几乎一瞬间就从神明范本的纸张上抓了个“缚”字,扔到了那个怀孕女人的身上。而在那个中年男人露出惊愕和警惕的表情的同时,西列斯已经将钢笔的笔尖对准了他。
无形的弹片在一瞬间钻进了中年男人的右眼。
……这次准头不错。西列斯心想。
中年男人发出了一声哀嚎,血水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几乎一瞬间就遍布他的面部。琴多三两步走到西列斯身边,顺手捏了个“囚”字扔到中年男人身上。
现在怀孕的女人和中年男人都动弹不得。
中年男人的目光中流露出疯狂的憎恶:“你就不担心……”
“我并不担心。这漫长的牌局是一种拖延,既拖延了我们,也拖延了你们。”不过西列斯也不想解释更多,“琴多,让他们进来吧。”
琴多点了点头,他花了一秒钟思考了一下,然后从神明范本上找了个“光”字。光芒在一瞬间照亮了洛厄尔街32号。西列斯与琴多都提前准备好闭上了眼睛,但另外那两人就没这个准备了。
他们都痛苦地叫了一声。
……说真的,这才是他们原来的行动计划。行动暗号是突然闪烁的光芒,这光芒可以让敌人暂时失去视野,外面普拉亚家族的人和乔恩也会抓到这个机会闯进洛厄尔街32号。
但西列斯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让乔恩改变了行动计划。显然,那位敲门的邮差暗示他们疏忽了什么,同时也暗示他们有一位“不速之客”。
琴多早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告诉普拉亚家族那边,今天不能让邮差来打扰洛厄尔街32号,以防出现什么意外。所以,邮差的出现意味着计划的改变。
……一位意料之外的帮手?他们究竟疏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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