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宣却顾不得害臊一说,他一面气极了,一面又怕赵彻伤口流血:“你这样不配合,我要怎么绑啊?”
“怎么绑都行。”
谢宣恨不得翻他两个白眼:“绑死了怎么办啊?”
岂料赵彻继续没脸没皮,手竟往谢宣腰身探:“你怕我死?”
太不正经了!
谢宣两耳通红,已顾不得伤员情绪,握住腰上那只作乱的手,驳辩道:“不要多想,若是你因这道伤死了,岂不是损我功德。”
赵彻不作反应,只说:“离开华阳郡前的那晚我梦见你了。”
“梦见了什么?”
赵彻默了几秒,压轻嗓音认真道:“梦见我和你成亲圆房。
谢宣忍无可忍,一时忘了身上这人的伤员身份,伸手推打,破口大骂:“有病!”
赵彻还不忘卖惨:“再打要吐血了。”
谢宣在心中骂此人没脸没皮,手上却惶惶收了手,斥责道:“要吐血还不歇停,净知道烦人。你变成孤魂野鬼,我做梦也不安生。”
赵彻端详他的脸,出着神,听着埋怨,却笑了。他拉过谢宣,拖入怀中,禁锢住人,尽管身负重伤,那力道也叫对方一动不能动,连抬头都相当困难。
他道:“那日,你与我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谢宣不解他为何忽然问这样没头没尾的问题。但伤员最大,他的额头磕着赵彻硬邦邦的胸膛,道:“自然是真的。”
“这个故事里头,赵彻的结局是什么?”
谢宣愣住了。他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以他所知的故事里,没有赵彻这号人,更不可能写谢宣与赵彻逃到庙宇中,他们的命运会如何?
幸而赵彻不需要他的答案,他只沉声道:“你不需要怕损功德,我今晚要是死了,那便换一处做阎王,我在地府里等你,不会放你投胎转世,变成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要是你背着我与别的男人成亲,我一定会让那个男人连鬼魂都没得做。”
耳边已响起蹄声与刀剑声,自远及近,一路搜刮,渐渐逼近。谢宣甚至来不及将那句异想天开说出口。反应过来时,双手双脚都已被方才握在他手中的衣带牢牢绑扎住。
仿佛一盆凉水浇到头顶。谢宣不停挣扎,依然无法挣脱死结,他骂道:“赵彻!你说好我们一起逃跑的,男人不能出尔反尔,你还算是男人……唔!”
赵彻几乎是撞上来的。
两人的嘴唇紧贴,谢宣被动地在男人怀里与他接吻,嘴唇被啃咬的破了皮,痛得几乎流泪。
那只兔子跌跌撞撞跑上来,一下又一下用身体撞击男人的大腿,几次死里逃生的这只肥兔子似乎以为眼前的男人变了卦,竟要伤害它的救命恩人。
“谢宣。”赵彻喊他姓名。
赵彻喊他夫人,喊他皇上,却极少认真的喊过谢宣的名字。
“如果没有你说的那个故事,此时我不会想你活着的。”赵彻起身道,“我是世上最不讲道理的自私鬼,一定会杀了你,然后我再下地府,向你赔礼道歉,你气消了,我们就在地府成亲,做一对鬼鸳鸯。”
谢宣的嘴被缠上了布条,他想骂赵彻,想质问赵彻。
最终却只能呜呜叫着,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赵彻说:“夫人好好歇息,等到天亮,我便会回来了。”
兔子像通了人性,停了动作,不扑腾也不乱跳,静静等在角落。等庙宇的破门合上,屋子里的男人留下背影离去,它才跳上前来,门外寒风呼啸,它拿毛蹭了蹭主人单薄的裤腿,给他取暖。
它不知道主人为什么不走,但主人不走,它也不会走。
它难得乖得一动不动,一直等在原地,等着天亮,等着这扇门被打开,兴许等到那时候,有人会来找主人,带他离开,带他们离开。
天边即将破晓,刀剑声早已歇停,只能听见几声零落的虫鸣鸟啼。
谢宣被绑紧的双手置在背后,倚坐在墙边,灰头土脸,衣服乱糟糟的,浑身上下,几乎每一处都有干涸的脏泥。他彻夜未眠,数不清过了多少时辰,又坐了多久,直至兔子忽然兴奋地拱着他的大腿。
耳旁响起急匆匆的步履,听繁杂脚步,不止一人。
这些脚步四处找寻,终于将视线落在林深处这座不起眼的庙宇上。不知道是谁开了门,谢宣费力地抬起眼,看见围簇的人群散开,让出一道小路。
在这条窄短的小路尽头,立着一人,身穿绛紫色衣袍,腰间佩玉佩。
那人身旁的人恭恭敬敬拱手,唤他:“许相。”
这道熟悉的身形向谢宣走近,手里的动作极为轻缓温柔,将谢宣嘴边的布条解绑,又抬起手,以那件名贵的衣裳拭去谢宣嘴角的灰迹,将人脚踝上粗蛮缠紧的衣带松开后,他终于听见朝思暮想之人的声音。
谢宣伸手,被衣带勒出红痕的双手紧紧环住眼前人的脖颈,“许琅……”
这呼唤微弱无比,却是声音的主人此刻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
许琅脱下外衣,披在谢宣身上,随后将他横抱起,轻声做出承诺:“没事了,我不会再让你有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赵哥是没了,宁哥在番外里还能出场一回。
第106章 烦恼
顺安五年, 永丰县太守宅院。
今日阳光和煦,风从檐下过,吹得树影摇曳, 好不自在。过了朝时的点, 除去三两个打扫院落的杂役,院内的仆工都闲了下来。
庭院小路,一家丁手执扫帚,靠墙立着,双目紧闭着小憩。起风时不便扫叶,太守府上前前后后忙了好些天, 今日才闲上了一段, 他一会儿要去扫尘的院子,说来骇人, 那屋里头,住着当朝圣上。现在的世道不太平, 他主子站了丞相一边,后头的日子怕是更不太平,也不知这家丁还做不做得。
他心中叹一气, 嘴上打一呵欠, 难得有日太阳好, 实在想打会儿盹。
刚眯上一会儿,有一小石直击他脑门。以为同行捉弄, 家丁气得当即瞪眼, 一睁眼,又霎时没了气焰。
一人持长枪走近, 此人长相粗野, 身量极高, 十足的军痞派头,初夏已临,他身上披的上衣,双袖卷起至肩胛处,露出线条清晰的肌肉,观穿着打扮,应是宅院十里外新建的军营里的士兵,这批兵,皆是从皇城禁军里叛逃而来,数量较起禁军总数虽小,但好过一卒没有。
这人走近了,第一句便直指家丁痛处,“偷懒?”
家丁面上不显,心里大叫不好,忙道:“军爷是操练完毕歇息了?要喝茶吗?”
“不喝。”军痞向左拱手施礼,那是圣上所住的院子,“我来求见皇上,烦请知会一声。”
家丁为难道:“丞相吩咐过,除他与两个照顾皇上起居的仆从外,其他人不得擅闯。我平日也只是清扫院子,不曾入内过。上回太守要进这院子探望皇上,也吃了闭门羹。”
军痞面相不善,见此说辞,却欣然应下了:“既然皇上仍不方便见人,那便也不急于这一时。”
家丁点点头,立即道:“军爷慢走。”
可这军痞非但没走,反而伸手比划起来,又与他扯题:“半月前,就是丞相将皇上接来这宅院的那一日,你可在现场?”
家丁摇头:“不在。”
他一个底层仆役,这种大场面,哪里轮得到他?
“可惜了。”军痞唉声叹气,不住摇头,又轻声感慨,“可惜了。”
于是家丁便好奇的问:“军爷那日去了?”
“也没去。”军痞道,“我替我二人叹惋啊!”
家丁心中想道,自己可一点也不可惜,若是跟着去了,宅院里堆积的大大小小的劳役,来时还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但打仗的可比他这打扫的金贵许多,他得讨好这位喋喋不休的军爷,便附和着问道:“军爷为何这样遗憾?”
“在皇城耍了二十年枪,我一场仗没真正打过。”军痞叹着气,很快又投入对杀敌的神往之中,他将前些天听到的话回味一番,一咂嘴,兴致勃勃地复述道,“听随行的军友说,那可真是一场恶战啊,方圆百里,最长不过一尺,便能寻到一具尸体,赵彻身负重伤,还能将百余人的精兵队伍,杀得一个活口没留下!纵然是身死异乡,也已经是一段奇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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