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呲起獠牙,顿然面目狰狞,凶狠地对着眼前的尸体叫了好几声。
还未抬头看过客堂全景的谢宣弯身捋顺土狗头顶的杂毛,土狗抬起头,蹭了两下他的手指,不再叫唤,乖乖地坐到了他腿边。
安抚完向来不在陌生地界吠叫的家犬后,谢宣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客堂里空无一人。
唯有小二在前柜低着头看账本,把脑袋低得极低,双眼黢黑,神色木讷,尽显诡异。
谢宣侧过眸,瞧见倒靠在长凳上的一具尸体。
尸体看样貌与穿着辨别,应当是位刚及冠的男子。
尸体的面色苍白,两个眼珠子瞪得极可怖,血液满布的手无力地垂在地上,尸体的喉咙被割了近五公分,身上的青衣与地面皆被血液染红了。
显然是失血过多而死。
陈元狩在此时上前两步,身体遮挡住了他看向尸体的大部分视野。
谢宣知道他的意图,出声道:“我不怕死人。”
“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陈元狩低声道,“多看也没有益处。”
谢宣仍处于看过那句尸体的死相的怔愣中,“他的死法……与我先前养的猫的死法很像。”
陈元狩愣了愣。
谢宣心中有了猜测,也将它付诸于口,“是密院要杀人。”
环境静得四处都是不安的气息,凝神看了某处许久后,谢宣眼色一颤,大步向前柜走去,伸指探向神色木讷的小二的鼻息。
“死了。”谢宣的声音微微颤抖。
陈元狩上前,“不是不怕死人吗”
“我刚才见过他……”谢宣想到眼前死去的小二方才还为自己牵过马。
陈元狩应道:“我刚才也见过他。”
此话一讲,谢宣听得气愤,“我自然是不能与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陈公子相比。”
“嗯。”陈元狩反而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所以以后看尸体的活,都交由我来干。”
下一秒,陈元狩上前,轻推了一把僵直在前柜的小二。
原先似乎还牢牢正坐在前柜凳上的小二,像是被剪断了牵线的傀儡,毫无生机地笔直倒在了地上,双目浑浊,眼窝全部染上了青灰之色。
陈元狩只看了一眼,总结道:“被毒死的。”
身后的尸体刚死不久,地上的血迹还未干涸,顺着地面流淌地满地狼藉。
客堂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郁。
谢宣故作镇定的神色出现了一秒的裂缝。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陈元狩抬手利索扯下衣袍上一块干净的布料,凑近递给了他。
谢宣接过黑色的布块轻遮在鼻息处,强撑着冷静察看柜台上的异样。
又过了半晌,他又意识到一事,转眸问道:“陈渊呢?”
陈元狩凛着眸道:“死不了。”
不待多久,通往灶房的入口处传来动静。
谢宣寻声望去,看见陈渊手里握着古文书,板着脸地缓缓走了出来。
陈渊环顾四周,把可怖的场景与两具尸体都看了一遍,目光又回到了谢宣与陈元狩身上,神色依旧没变。
下一刻,他又抬起头,面色变得和缓了些,出声唤道:“哥。”
陈元狩目光没有侧转,还落在眼窝铁青的尸体脸上,道:“少废话。”
谢宣听得愣了愣。
在陈元狩眼里,喊句哥竟然也算在废话行列吗?
“你和嫂子上楼后,客栈里进来个佩刀的奇怪男子,身上一股死人的味道。进来之后,他把每个客人的姓氏都问了一遍。”陈渊低声道,“我在他问到我之前就跑到灶房了。”
谢宣问道:“你见到他的样子了吗?”
陈渊摇了摇头,“没有,他戴着面具。”
“看得出年纪吗?”
陈渊想了想,“看不出,但我记得声音。”
“可是也没用。”陈渊继续道,“他明显是压着嗓子问的话。”
谢宣怔了怔,“那……”
陈渊先一步应道:“还有,柜台上的水被下毒了。”
“……”
“我早上提醒过他。”陈渊瞥了眼前柜倒地的尸体,转身慢慢地走回原本看书的桌上,仿若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又重新坐回了凳上,“不过他没相信,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陈渊先抬头看了眼陈元狩,应道,“因为他水里的这个毒很稀罕……”
谢宣问道:“什么稀罕?”
陈渊顿了半晌,道:“我娘是被这种毒害死的。”
走下皇都客栈陡长的石阶,石阶下围了不少议论纷纷的皇城民众,谈的正是客栈里发生的变故。
人群里,正有人绘声绘色、面带余悸地讲述着客栈里发生过的可怕之事。
如今谢宣从客栈里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也差点被好奇的人群拦住问个究竟。
所幸身旁陪了个脾气不好的大爷,不说话都吓退了不少好奇之人。
谢宣也并未多看人群一眼,转身去了马厩。
过了半晌。
街道上,白马与棕马一前一后缓缓前行,行的方向是贾府的方向。
皇都客栈里出现了这么嚣张的行凶案件,谢宣自然得先去找客栈的主人,也就是贾大商人。
缓慢向前的路途中,谢宣只能听见马蹄声与土狗欢快地跑在马前的声音。
静得有些尴尬。
他微微回身,问道:“陈公子的生辰在几月?”
谢宣知道陈元狩与自己年纪一样,他去年过生辰宴,没出宫见陈元狩,也将自己的生辰暴露了。陈元狩好几次想补送他生辰礼,都被他以强硬的态度回拒了。
作为皇帝,他虽然没有权力,但各种稀罕物件与贵重古董早都在做太子时就拥有了个遍。
陈元狩道:“不记得了。”
“忘了?”谢宣愣了愣。那韩迦南给陈元狩算命时,莫非连生辰八字都没看过,全是张口胡诌出来的
也难怪陈元狩一点也不相信韩迦南算的命数了。
陈元狩回道:“我不过生辰。”
“嗯。”谢宣点点头,“我也觉得此事不是很重要。”
陈元狩默了一会儿,道:“你的很重要。”
进了贾府大门后,谢宣遭遇了与在许府时一样的闭门羹,他从下人口中打听到贾朔也不在府邸里。
而后,据贾府的下人们所说,二少爷虽然在府中,但由于他向来不愿意让下人伺候左右,所以他们也不知二少爷现在具体在贾府的何处。
谢宣在心里咬牙切齿,无论是姓许的还是姓贾的,都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谢宣走出两步,回过头道:“分头找吧。”
“我往左边找。”谢宣说完,又指了指右面,“你往右边找。”
腿边的土狗像是听懂了此话似的,兴奋叫唤了两声,突然狂摇起了尾巴。
陈元狩应道:“不行。”
语气很坚决,像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不想见贾朔的儿子。”陈元狩沉声道,“更不想你单独见他。”
谢宣语塞,“……贾二公子又不喜欢我。”
“不行。”陈元狩不理会他无力的辩语,又把不容否决的拒绝重复了一遍。
一时之间,谢宣只想出幼稚一个形容词。
旁侧,土狗也停止了摇尾巴的动作,状似病殃殃地坐到了地上。
二人一路寻找,中途进了不少奇怪的房间。
例如有间房间里摆了一室的金笼,里头是各式各样的鸟雀。
还有好几间上了锁的房间,敲过门确认贾卿言不在此后,也就没有再看的必要。
谢宣换了个方向继续寻觅,甚至还委托了几个贾府的下人帮忙一起找。
在另一个方向走了不过三间房间的距离,谢宣看见了一面修筑了拱门的白石墙,通往一间门匾都被砸掉一半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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