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毕,许琅笑道:“皇上找对人了,平天楼相较于密院而言,窥探隐私之事倒是做不出来。可论起找人与打听皇城百姓的消息,平天楼称第二,就没有地方敢称第一了。”
谢宣没像往常一般与许琅嘴贫几句,在纸上挥笔写下三个字,又抬手递出折叠好的宣纸,“我想找一个叫韩迦南的人,就我所知的信息来看,此人应当……”
许琅与木案凑近距离,郑重地接过了谢宣手里捏着的纸,顺着话询问道:“应当?”
谢宣出声把上一句话补充完整,“是个在市井上自称神算子的乞丐。”
今日的天气不错,直到近傍晚时分太阳还未落,谢宣准备散步去皇宫花园赏花,却在花园里看到了颇不和谐的景象。
花园的弧形拱门旁整整齐齐地立了一排雕刻好了环度的木靶子,身穿着束袖白袍的白枝雪手持长弓直立在正中,近侧草草搭成的台柱上置着一筒羽翎尾的长箭。
在他身边的石桌上也置着一架长弓,谢知州披着一件玄色大氅,懒散地坐在石凳上,背部倚着桌沿,侧过身眉眼含笑地望着为这景象呆愣在原地的谢宣。
谢宣正打算抬腿逃跑时,忽听得谢谌尧的声音在身后喊了他的名字,“谢宣。”
他宛若当场被抓包般急切地寻声转头,果然看见方才未察看过的地方处站着满脸灰迹的谢谌尧。
谢宣愣了愣,“你刚去泥坑里爬了一遍?”
谢谌尧面色一变,“我在练弓。”
谢宣虽思量不出用手拉弓与满脸灰迹之间有何关联,却看得出谢谌尧两手空空,“那你的弓呢?”
谢谌尧侧了侧头,“在白哥手上。”
谢宣的视线落在白枝雪身上,白枝雪当即与他躬身行了礼,“皇上。”
“他在练弓?”谢宣带着考究的语气问了一遍。
白枝雪点了点头。
谢宣心里涌上荒谬,“用你的手练弓?”
白枝雪望了坐羽--西#=整在凳上的谢知州一眼,沉声应道:“是襄王殿下……要与臣比试。”
谢宣自幼射箭就射得极偏,时常连靶子最边沿都射不中,谢谌尧知道此事,白枝雪也知道此事,可谢知州却未必知道此事,何况如果他知道此事,只怕是更要借此来难为他。
想到这儿,谢宣衣袂一挥,已经做足了逃跑的架势,“既然你们要练弓,那朕……”
“来都来了。”谢知州挽袖起身,握着桌上的长弓弓柄将其拿起,“不看一眼再走?”
被这话摁坐到花园石凳上的谢宣暗自唾弃了一番自己的不够坚决。谢谌尧想与他一并坐下,却被谢知州一句话使唤着去木靶旁等候着拾箭去了。
所幸谢知州没有拉他拉弓射箭的意思,谢宣虽在此坐立难安,但也算得上是此地的四个人里最清闲的一位。
白枝雪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摩挲过弓弦,他直立在与标靶间隔数十米的位置,双腿微微岔开,抬手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箭,继而将箭搭在弓上,双臂熟练地摆出极为标准的射弓姿势。
花园内微风徐来。白枝雪微阖着眼全神贯注,隔着数十米,对着最左侧的标靶射出了第一支箭。眨眼的瞬间,飞箭直直射在了距离靶心极近的旁侧。
谢知州扯了扯手中做工精致的长弓的弓弦,把这个结果尽数收入眼底,继而笑道:“白小将军怎么分心了?”
白枝雪摇了摇头,“与分心无关,不过是能力不足罢了。”
谢知州没应答对方这向来谦逊死板的口气,抬手接过谢谌尧递来的箭,阖着一只眼朝着白枝雪方才射向的木靶望了两秒,利落地将弓弦一拉。
箭速疾快,须臾的功夫,箭头就深深扎入了木靶靶心。
射完这箭后,谢知州忽然侧眸看向了坐在凳上心思神游着的谢宣。
正发着呆的谢宣被周侧忽然静默的环境拉回了思绪,他仅仅微抬了眸,顿然与三道向他投来的视线直直地对上。
谢宣恍然了一会儿,心想是否是因为他错过了什么。他转头看向标靶上的两支羽箭,一支落在靶心,一支落在与靶心极近的地方。
在他转回头时,那三道目光仍未有丝毫的偏移。
谢宣着实不知这三人是想叫他为现今的局面做出什么反应,只得试探着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微抿起唇角鼓了两下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天都有更新的哦。
还有我觉得你们应该没人能提前猜得出我的剧情线哈哈哈
第59章 行动
这两下掌一鼓, 周围的氛围更是变得极为安静诡异。
等到园中的微风渐停,摇曳的娇嫩白花抖落了两三片花瓣飘落石坛泥泞,谢知州向着此时举着手放也不是抬也不是的谢宣缓缓开了口。
“皇上刚刚是在发呆吗?”
谢宣急忙垂下手, 微敛着眸情真意切道:“朕方才只是看入迷了。”
谢知州又问, “那皇上能否说出,在靶上的两支箭分别是谁射的?”
谢宣听得眉头一跳,目光求助似的望向了谢知州身后的谢谌尧。
幸而对方恰好也向他投向了视线,谢宣与他一言不发的对视了一会儿,终于瞧见对方伸出一根手指,在谢知州身后虚指了两下。
很快, 谢谌尧又举起两根手指, 指了指旁侧的白枝雪。
谢宣顿时了然于心,就势笑道:“朕看见襄王赢了。”
谢知州也跟着笑了笑, “皇上猜错了。”
谢宣瞪了瞪眼,显得颇为无措茫然。
他再向原处望去, 看见了谢谌尧连连摇头的模样,再转眸时,谢宣错愕地瞧见谢知州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分明是将他刚刚的所作所为一秒不落的看在了眼里。
谢知州又笑道:“皇上没猜错。”
被眼前人彻头彻尾摆了一道的谢宣简直想就地挖个地洞钻进去。
无论谢宣有多尴尬, 这比试终归才进行了第一个回合。
方才与他打手势的谢谌尧被谢知州叫去调整木靶位置, 谢宣定了定神,把目光全神贯注的投向了比试射弓是二人身上。
谢知州一拽弓弦, 射出弦上的羽箭, 箭稳稳地扎进了第二块木靶的靶心上。这一箭拉得利落果断,力道又极大, 甚至将草草雕刻成形的木靶都震得晃荡了两下。
还来不及为前者的实力多惊叹几秒, 白枝雪敛紧眸光环顾过四周, 目光还未全然落定在某处,他的手已经搭在弓弦处。
下一秒,白枝雪放低了长弓,扯弦射箭,羽箭却未如周侧之人心中预料的那般直接扎入木靶靶心。
锋利的箭尖狠厉地划破了抵在靶心处的羽箭的翎羽,然而这支羽箭的势头仍未耗尽,它向着偏移的方向冲去,不偏不倚刺入了最后一座木靶的靶心。
骨骼明晰的长指放松了力道,白枝雪脱下穿戴在手用以护指的手套,举着弓微微低头拱手作揖,面露歉意,“许久未提弓,让襄王殿下见笑了。”
与往常不同,白枝雪的谦逊用在方才的比试后,像极了挑衅。
果然,谢知州走至石桌边,扬起眉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白小将军果真好武艺。”
紧接着,谢知州把长弓放到谢宣手里,低声道:“送你了。”
谢宣神情不解地将这话又念了一遍,“送我?”
这架黑色长弓上镶嵌着腾云的金龙,弓身是铁制的,握着有些沉重。尽管做工细致,可却也能看出有些年份了。
尽管不知缘由,但谢宣还是依照礼数应道:“那就多谢襄王了。”
“要谢就谢棺材去吧。”谢知州嗤笑一声,“从狗皇帝墓里顺出来的。”
这下谢宣明白了,谢谌尧那日说的狗皇帝一词,绝对是跟着他爹有样学样的。
早在不少人口中打探过谢知州的谢宣懒得与此人继续计较礼数,他随口再谢了一句老皇帝,当即握着长弓站起身。
这长弓对他来说是不要白不要,而如今的氛围是不走白不走。
当谢宣行出花园外,竟是白枝雪独自一人率先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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