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说完,谢宣又回头睨了陈元狩一眼,疯狂使了眼色,大致意思就是在骂他不懂场合地乱讲话。
陈元狩神色不变,看似听从命令一言不发,心里却早起了坏心思。
他抬起手,把覆在他嘴边、并在一起的手指用技巧轻轻松松掰扯了下来。
剑茧的触感传至掌心,在二人的宽椅间隔的空隙里,谢宣被握住了手。
谢宣彻底怔住,下意识地缩手,却缩不回来,反而被握得更紧。
他急忙抬下另一只宽袖遮住了被迫紧牵着的双手,想骂登徒子却难以启齿,最后只能与陈元狩板着脸做了口型:把、手、放、开。
陈元狩与他眼对着眼,神情淡然地一如既往,一点也没觉得此事害臊。不仅动作丝毫不动,而且连话也不说了,仿佛真要装哑巴装到底似的。
宋箐很快看出其中端倪,抿唇笑了笑,柔声道:“皇上与这位公子,看上去关系真好。”
她一转眸,又看见贾府的二少爷早已黑了脸。
宋箐转回视线,对所闻所见已有了一套自己的见解。
大庭广众面前跟男子牵手,谢宣早臊到了极点,奋力拔手无果,只得与如今不吃硬的陈元狩好声好气地商量,低声问他如何才能把手放开。
陈元狩没回话,却好像在答:我是个哑巴。
做哑巴换牵一次心上人的手,没有比这样的买卖更划算的了。
此时,谢宣转头瞪了眼看热闹的土狗,试图传达出“把这个男主角咬死吧”的信息。
这条长大了的傻狗在与谢宣对视后,终于站起了身,看似绕着两人的宽椅兜转了一圈,实则偷偷跑去了更远的一把宽椅旁,枕着前腿眯上了眼睛。
谢宣看得瞠目结舌。
他一面有种被一手拉扯大的孩子背叛了的沧桑,一面还能抽出思维来感慨,这狗傻归傻,却挺能看懂形势,知道两个人都惹不起,当即做出了逃为上策的决议。
已知指望不了傻狗,谢宣轻声骂道:“登徒子。”
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他想骂,又碍于当面骂有失尊严与颜面。
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跟反贼头子牵个手都被他制住,谢宣在心里给煜朝历代皇帝道了歉,脸上的表情变得自暴自弃了许多。
陈元狩看着他,神情像是在笑,继而点了点头。
为何会有人这般没脸没皮?
谢宣气红了脸,不想再搭理他,也不再做抽手的无用功。
二人方才的举止行为被其他人毫无遗漏地看进眼里,看客们的表情各有不同,想法却不谋而合。
宋箐心里想到一个十分恰当的词:打情骂俏。
此时,在她身后,忽有一道充斥了不满与怒意的低沉声音响起。
贾卿言冷声道:“宋小姐今日忽然拜访贾府,是来做什么?”
宋箐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这位二少爷虽然问的是她,目光却仍没忍住朝向了正室的另一处。
可怜。
毕竟她此番前来寻的是贾府的老爷,因而也为这位二少爷默默地鼓了把劲。至于有用无用,那就全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宋箐把匕首放回袖里的刀鞘里,目光落到正室的下人身上,浅棕的月牙眸冷淡了许多。下一秒,她直视着眼前年少的贾府未来当家,淡淡道:“人多耳杂。”
“宋小姐只怕是弄错状况了。”贾卿言冷着脸,沉声应道,“人多耳杂,宋小姐才称得上人多耳杂里的那个人字吧。”
正室内的氛围凝结,有了几分冷意。
“如果我说,我把燕雀阁终考的成绩带来了。”
宋箐垂眸,伸手浅探宽袖,取出一张折叠好的写满了字的宣纸,复而抬起眸,语调不紧不缓。
“还不能够获得贾公子的信任吗?”
旁侧,谢宣面色一沉,心跳得厉害。
无论是宋忠兴先知道了成绩,还是白枭之先知道了成绩,他都无疑是被放到了最难堪的境地里,做不到求进,更难以后退。
察觉到他脸色的不对,握着他的手倏然紧了些,指节环扣,温热的气息传到掌心。
他知道陈元狩在看他,这个认知突然间让紊乱的心境安定了下来。
而原先难堪不已的握手,在此时的他看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堪了。
贾卿言问宋箐,“要把你手上的纸拿到手,有条件吗?”
宋箐神色不变,语调从容地把方才的话再重复了一遍,“人多耳杂。”
不待多久,正室的下人尽数散去。
下一秒,门被关紧。
第74章 成绩
门一关紧, 宋箐没把手里的宣纸递给贾卿言,反而侧了个身慢慢走近了谢宣。
行礼后,把手中的纸轻放到了桌柜上。
谢宣单手取过纸, 侧过头睨看了一眼尚且抓着他另一只手的陈元狩。
谈正事时, 陈元狩也不再胡闹,松开了紧扣的手指。
打开纸后,只见第一行第一个名字,赫然写着许琅。
触着宣纸的指尖顿然僵住,谢宣愣在原地。
看到这里他便不再继续看,谢宣抬眼与贾卿言对上目光, 对方投来一道疑惑的目光, 在见到谢宣眼里的怔愣后,就变得更疑惑。
贾卿言问, “这纸上写了什么?”
“在这纸上……”谢宣顿了顿,“许公子是榜首。”
宋箐双手覆在身前, 点了点头,“这是宋忠兴委托密院的戚护去薛府拿到的成绩拟稿。经过密院的监察,他应当知道我与皇上相识, 可这张纸大大方方地放在丞相府迎客的正堂, 就像是故意给今日去拜见父亲的我看的一样。”
谢宣皱了皱眉, “他想让你看到这张纸?”
“或许宋忠兴是想告诉我们。”宋箐垂眸道,“无论我们如何努力, 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谢宣点头道:“的确如此。”
谢宣的从容答复在她的意料之外, 宋箐抬起眼,不知所措地眨了眨, “的确如此?”
把宣纸放在一旁, 谢宣从袖里抽出一封信。
宋箐低着身拿过信封, 翻开粗略一看,脸上的面目瞬间变得苍白了许多。
紧接着,谢宣道:“朕今日出宫,就是来找许公子讨要一个说法的,可许公子既不在许府,也不在平天楼之中。”
宋箐缓缓垂下举信的手,平复了逐渐紊乱的心绪,努力寻忆着其间端倪。
“……我来时听人说,皇都客栈死了人。此事可是真的?”
“是真的。”贾卿言应道。
像是被击中了什么要害点,宋箐面色更难看,扬声问道:“死者可是姓周?”
“不清楚。”谢宣摇了摇头,“为何这么问?”
“皇上可再看一眼那张宣纸。”宋箐定了定神,“看看位列第二之人是谁?”
马蹄迅疾掠过街市,来到皇都客栈门前。
石阶下仍有不少围观之人,甚至变得越来越多。
身为皇都客栈未来的当家之人,贾卿言厉声喝退要向客栈走去的人流。
之中有一名男子认得贾卿言,大呼小叫两三声后,在人群里伸高手臂,汇聚了不少目光看向他。
见人群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这边,男子立马扬声喊道:“你们贾府的客栈里蹊跷死了人,既不叫官府来查,也不让百姓来看,关着店锁着一具尸体,大家来评评理,这也太奇怪啦!”
此名男子流畅自如地把话说完,博得了不少民众的认可。
每个动作都被人看在眼里,四人僵在原地寸步难行。
四处皆围满了人,言语嘈杂纷乱,响在耳边更加彰显支离破碎,让人的烦躁情绪逐步愈演愈烈。
在陈元狩的手抓紧剑柄的那一刻,谢宣伸出手,握住了他握剑的手。
陈元狩愣了愣,回过眸。
谢宣同样看着他,下一秒,轻轻摇了摇头。
不待多久,人群里又有声音交头接耳。
“听闻周府的周常公子就是来这家客栈赴约,之后就没了消息,刚才密院进过客栈,带出来的就是周公子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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