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托词念完后,宋忠兴就要搀着他,再上两级石阶,向着虚假的龙神行礼求雨。
不知托词念到了哪一段,高耸入云的石阶下,人群里忽然传出似是摔碗的巨大声响。
忽然间,箭矢迅疾刺破上空。
下一秒,不知从何处射来的长箭,直直地向祭祀台正中冲撞而来。
谢宣来不及侧首看向身后,准备向他走来的宋忠兴像是失去全部气力一样,噗通跌倒在了地上。
身后是剑刃相击的声响,与接连响起的惨叫。
最后,是人的身体倒地的碰撞声。
祭台下的民众东零西散地快步跑开,却并不曾慌乱。
这一刻,谢宣忽然失去了一切对未知的预测能力。
他怔愣着,定睛一看。
一根带有羽翎的长箭,准确无误地刺穿了宋忠兴的咽喉。
宋忠兴瞪着绝望空洞的双眼,被长箭穿透的脖子因不死心的喘息轻微上下浮动,他费劲地抬起头,执拗地向台下投去目光。
浑浊的灰黑色眼珠子瞬时缩紧,他见到了对于他来说相当于地狱的场景。
他带来的官臣与兵将,能够救他的一切人,皆被躲藏在民众里身穿黑袍的一支队伍或压制或杀死。
没有任何机会了。
他扭过头,与谢宣四目相对。
他的眼眸忽的一亮,像是突然找到了救星一般,急声呢喃道:“……皇、皇上,救、救我,求、求你了……”
脑子里能想到的事与场景混成了一大片乌黑,谢宣低下身,在宋忠兴惊恐的目光里,拔出了他咽喉中插着的那支长箭。
去死吧。
谢宣握着箭,盯着宋忠兴彻底咽了气。
像是在完成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
祭台下的黑袍军与官兵还在厮打,但显然是黑袍军占了相当大的上风。地上的血液实在太过浓稠,谢宣持箭的手里也染上了血,血腥味浓重地使他的意识模糊不清。
他扔下箭,取下头上戴的龙冠,重重地砸到了宋忠兴的胸口上。
激荡的情绪与泄愤的行为一并做出,他渐感体力不支,无法控制地要向后倾倒。
下一秒,他倒在了一个怀抱里。
谢宣的腰被一双生了剑茧的手拥住。
他抬起眼,抱着他的人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袍,又蒙了面,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狼眸,眼色里携着荒北地带与生俱来的冷漠与狠厉。
两道目光凝视后,狠厉顷刻消失不见。
比寻常人要低沉许多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公主,和我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绑匪他来了!
第79章 坐车
秋风萧瑟, 锋刃撞击声未停。
谢宣眼色飘忽,从离他最近的陈元狩望到祭祀台下拼杀的黑袍军,来时近千人的官兵仅剩下寥寥几人, 很快就要被全部杀光。
这些身着黑袍的战士掩藏在民众里, 打得自大的朝廷应付不及,欠缺战场经验的懒散官兵不意外地得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谢宣的目光缓缓游转回来,最终定在身上染了箭血的朝服上,他翕动着薄唇开口,头一遭觉得自己的嗓音这样沙哑。
“我想换衣服。”谢宣开口道。
“为什么?”
“这是皇帝的衣服。”
祭祀台下,已经有黑袍军踏上石阶, 要来寻台上的陈元狩, 谢宣的心头不由得一跳,指尖已经覆上了腰间系紧的衣带上。
陈元狩握住他要宽衣的手指, 将遮脸的黑布一拽,继而脱下了身上的黑袍, 不由分说披到了谢宣身上。
他伸手把兜帽一拉,不管顾谢宣惊愕的神情,拦腰横抱起眼前人。
谢宣被陈元狩一路横抱, 走下了高耸的石阶。
石阶下, 尸横遍地, 血已经积成了近黑的红色。
一名士兵扯下蒙面的黑布,望了眼老大怀里抱着的身形纤瘦的美人, 心里已有了一番揣测。
他正要迎上前, 说上几句献殷勤的好话。
也在此时,被横抱着的美人紧抿着唇瓣, 不敢挣扎却不想屈服于此。
下一秒, 又刻意压低了嗓音, 气道:“陈元狩,我自己会走路。”
士兵愣在原地,一时忘了组织好的所有话。
老大说是来抢人,竟然是要来抢脾气这般不好的美人吗?
他胆战心惊地瞥了眼老大的神色,竟然从眼梢瞧出几分愉悦之意来。他晃了晃脑袋,惊恐地认为定然是他刚才杀官兵杀得太凶,所以眼花了。
当他睁开眼时,正好对上陈元狩瞪视的目光。
士兵放下心来。
刚刚肯定是他看花眼了。
陈元狩头也不回地越过他,厉声命令道:“把祭祀台上的那具尸体搬下来。”
士兵点点头,好奇道:“搬死尸干什么?”
“用来和朝廷谈判。”
嘶沉的嗓音响在呼啸的秋风里,也传入了顷刻涌近身侧的每一个士兵的耳里。
士兵们回首,目送着年轻的将领抱着美人上了马车。
马车旁,驾车的是一位同样身穿黑袍的遮面少年。
车下,一列黑袍军驾马停在此处,皆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冷漠的双眼。
“老大。”少年眼里带着怯色,没敢低头看陈元狩怀里的美人一眼,“接下来去哪?”
“来都来了。”
说着,陈元狩抬手拉下深黑色的车帘,拦住作祟不止的冷风,也把其余人隔绝在车厢外。
“那就把华阳郡打下再走。”
华阳郡祭祀大典上的起义军队伍刺杀前朝丞相之事在皇城闹得沸沸扬扬。
朝廷立即派兵去往了华阳郡,只寻到了祭祀台遍地的官兵尸体,宋忠兴的尸首与傀儡小皇帝皆已不知去向。
马车缓缓开动。
车后传来密集的蹄声,身后的队伍驾马紧跟在身后,不知具体要行往何处。
谢宣被陈元狩抱着放到车座上,在对方松手的那一刻,他刚想开口,可不待两秒,陈元狩又搂住了他的腰,把他死死地禁锢在了怀里。
“我衣服上有血。”谢宣轻声道,“我想换衣服。”
陈元狩的动作变也没变,“过会换。”
过会是什么时候?
谢宣启唇想说话,又被堵住了嘴。
马车外都是陈元狩队伍里的手下,谢宣很清楚这个事实,他身上穿着朝服,是煜朝皇帝的身份象征,反贼队伍里定然会有痛恨他到了极点的人。
陈元狩的亲吻夺去了他能呼吸到的一切氧气,狭窄昏暗的空间内,陈元狩的手臂拦在谢宣与硬木之间,谢宣细窄的腰身抵住了硬冷的束袖护腕。
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要亲人啊?
等谢宣回过神,他的身体在过分亲密的接触里软了一大半,沿着冰凉的硬木缓缓下滑,以一种极别扭的姿势躺在了座上的软垫与陈元狩的手臂里。
此时,陈元狩终于放开了他。
“过会到了吗?”谢宣问道。
“到了。”陈元狩松了手,乖乖起身。
马车一直没有停,行过陡坡时,谢宣刚脱去身上的黑袍,放到了座上,他正要解衣时,腰下忽然颠簸,衣带也随之松垮垮地跌落到了地上。
“车上有另外的衣服吗?”
问完话后,谢宣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伸手去捡衣带,忽然被抓住了手腕。
“干什么……”谢宣回过头,望着身旁紧抓着他手腕的人,颇不悦地挑动了眉梢,“你又想亲我?”
“不是又。”陈元狩将他拉近,深邃的眼眸里照出红唇上被啃咬出的血丝,“一直都想亲。”
座上搭放的黑袍皱成一团,垫在腰下。
陈元狩帮他慢慢脱去了身上的朝服,视线凝视着修长白净的脖颈,毫无温柔可言地在脖颈正中间一口咬了下去,尖牙咬出了显眼的齿痕。
谢宣痛得眼角逼出泪来,“你干什么……”
“做印记。”
“什么?”
陈元狩低手摸索过紧绷的细腰,雪白的里衣被揉皱了一片,窄细的腰身在长指间颤抖着,他勾了勾唇角,指尖一动,松扯开谢宣身上仅剩的里衣的衣带。
上一篇:废太子重生后怀了刺客的崽
下一篇:良犬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