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卑鄙了想,方才与陈渊的交谈里,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假装回应陈元狩的情感,从而在陈元狩的嘴里获取到对他有益的信息。
但是陈元狩的身份让他有太多顾虑,连装作不害怕的样子都已经十分困难,更别说让他去跟陈元狩谈恋爱了。
“狐狸精。”陈渊忽然开口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
“还是不能说吗?”
谢宣又一次以噤声不语当作了默认。
陈渊神情不变,嘴上嘀咕道:“你又不是当皇帝的,把名字弄得这么神神秘秘干什么?”
“……”
当皇帝的谢宣听着这话,一时之间,心跳的频率像是打鼓。
房间中静了许久后,陈渊忽然又在椅子上向前挪凑了一段间距,在二人各有所思的对视后,这个八岁的小孩忽然沉着声缓缓总结道:“你不喜欢我哥。”
此话完全是陈述的语气,不掺一丝一毫的疑惑或者质问。
而对于谢宣来说,对方说的话的确一字没错,可眼下的局势,也容不得他直接应答一句“你说得对”。
幸而陈渊也不想听见谢宣对这句话发表任何赞同的意见,在说完前一句话后,他立马又开口问道:“你应当还没有成过婚吧?”
谢宣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和哪个女子定亲?”
谢宣又摇了摇头。
“男子呢?”
“没有。”问题越问越荒谬,谢宣忍不住出了声。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那就好。”陈渊笑道,“我今天的任务大功告成了。”
“什么任务?”
“让我哥开心啊!”陈渊跳下宽椅拐了个弯快步行到谢宣身前,抬眸睨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叫你嫂子?”
谢宣愣了愣,“不是你哥哥让你叫的吗?”
陈渊眯了眯眼,神情像是在看傻瓜,“想什么呢,我哥哥只跟我说了要听你的话。”
闻言,谢宣若有所思道:“真的吗?”
看着眼前人微微上挑的眉梢与唇角,擅长察言观色的陈渊心中顿然警铃大作,“我、我……”
谢宣从凳上起了身,弯下身与陈渊平视,柔声问道:“我要是跟你哥哥说你喊我狐狸精,你哥哥会生气吗?”
陈渊被这明知故问又理直气壮的柔声询问堵得说不出话来,他今日居然也被眼前这个狐狸精惯会装傻的表象骗了个彻底,竟然忘记对方是比话本故事里的妖精还会耍狡诈手段的存在了。
“你想怎么样?”陈渊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你去二楼的栏杆处站着,听听一楼在谈些什么,回来把原话告诉我。”谢宣轻声笑道,“好吗?”
听到这话后,原先以为会被好好为难一番的陈渊顿然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奇怪道:“这么简单的事,你不能自己去吗?”
谢宣反问道:“你哥哥不是说要听我的话吗?”
“你你……”陈渊支支吾吾了半天像是要开口,但最终还是作了罢。
由于斗不过眼前的狐狸精,陈渊只能听话地一转身,朝着房门外快步走了过去。谢宣的视线一路追随着对方的步伐,直到看见陈渊推门走出了这间房间。
等陈渊出了门,谢宣也重新在圆凳上落了座。
一分钟未到,陈渊忽然匆匆忙忙推开门跑了进来,面上的神色观着也不太好看。
谢宣看得神色怔了怔,“你哥哥上来了吗?”
“上来个屁啊!”陈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他跟楼下那个哥哥打起来了!”
第49章 切磋
陈元狩和贾卿言打起来了。
谢宣花费了不到两秒就理解了陈渊话中的意思, 却被这话里所表述的场景惊得登时站起了身。
“……在楼下打起来了?”
“我就在栏杆处看了一眼。”陈渊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向着谢宣简略总结道,“战况惨烈。”
谢宣此时走到了门前, 刚要推门便听到这句总结, 他回头凝眸看向陈渊,出声问道:“谁比较惨?”
陈渊作出努力回忆的神情,踌躇道:“我没敢看太久,但我觉得……桌子和凳子比较惨。”
“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会死吗?”谢宣定睛看着虚掩着的木门上雕刻的花纹图案,心思却在神游,方才意欲推门的手也凌空停滞住。
这话不像是在对着陈渊提问, 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会。”陈渊虽觉得这问题没头没脑, 依旧认真地回答了他,“我哥跳下去一点事没有。”
谢宣同样认真问道:“如果是我跳呢?”
“……”陈渊的眼皮跳了跳, 霎时凑近间距双手抓握住了谢宣的小臂,神色惊恐, “你就算不想跟我哥在一起,也别寻短见啊!”
寻短见?谢宣欲哭无泪,他这分明是在寻活路。
在想着最坏的结果的同时, 谢宣努力回忆了一下这些天贾卿言对他的态度。
贾二公子前几日还借了他一块帕子擦手, 这帕子至今还呆在谢宣寝宫的那条长木案上, 他一直忘记嘱咐下人去把帕子洗干净,但看似斤斤计较的贾二公子倒也不曾催促他怎么还没把帕子还回来。
照这么说, 两人的关系虽称不上一个好字,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应该也没有到达坏字的程度。
何况他还有许琅这步棋, 贾卿言若是还想与许琅交好, 应当是不可能会把许琅亲口承认过的朋友置于危险的境地的。
想到这儿, 谢宣悬着的心顿然沉了下去。
紧张的思绪散去后,谢宣轻咳两声,示意陈渊把抓着他小臂的两只手松开,对方因焦急害怕而使了猛力的这一抓,着实抓得他的手臂隐隐作痛。
咳声刚起了个头,陈渊就颇为识趣地松开了手。
“狐狸精。”陈渊松了手,唤了一声熟悉的称呼后,先是耷拉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不走寻常路地关切道,“你确实应该多吃点肉,你手臂上的骨头硌得我手疼。”
谢宣懒得理会这句十分不像关怀的关怀,垂眸道:“他们怎么会突然打起来?”
“打架需要理由吗?”陈渊像是见多了这种情况,相对谢宣而言从容了许多,“话不投机半句多,还不如拳脚相见呢。”
谢宣听愣了,“……你真的只有八岁吗?”
“当然是真的。”陈渊点点头得意道,“你也觉得我很聪明对吧?”
谢宣反问道:“你觉得我能把他们喊停吗?”
陈渊很快应道:“楼下那个哥哥我不知道,但你肯定能把我哥哥喊停。”
话音刚落,谢宣已经推门而出。
皇都客栈的布置陈设都极为贵气,二楼处的长廊宽度有近三米,二楼的客房众多,长廊也极长,但无论哪一处,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
陈元狩的房间处在客栈二楼的尽头,距一楼招待吃客的地方相隔了一段较长的距离。
可谢宣才刚踏上长廊,就已经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动静,他仔细分辨了一会儿,颇为庆幸并未从中听到半点剑刃相击的声音。
陈渊紧紧地跟在了谢宣后头,他在房内表现得冷静无比,如今到了外头,却终于是做起了真小孩。他对着栏杆外的景象神情闪躲,不知在害怕些什么。
谢宣顺着长廊一路直走,微微斜眸留了一道余光给栏杆外,观察了一番一楼客堂此时的景象。
正如陈渊所说,战况的确相当惨烈。客堂处无人落座的桌子凳子倒了大半,在倒塌的凳子边,还铺满了碎得七零八落的空碗瓦片,前柜后标价格的木片也掉落了许多在地上。
谢宣尚且还在二楼走廊处快步前行,所看到的视野十分有限,瞧着客堂近乎全场的狼藉,他认定了陈元狩与贾卿言必定是把整个客堂都当作了斗武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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