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把手里绘着精致花鸟的茶杯递到了嬷嬷举着的茶托上,抬了抬眼皮,只说了三个字,“白眼狼。”
谢宣:“……”
在他沉默时,太后又补充了三个字,“像他爹。”
谢宣轻捂着心口从太后寝殿走出来,却不知下一个该去找谁。
他问的这两个人,一个是谢知州的儿子,一个是谢知州的生母,他们对谢知州有这样奇怪的评价,只会让谢宣更对即将到来的与谢知州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心生惧意。
思量许久后,他选择乘车去贾府,找上了有段时日未见的贾朔。
这一次,谢宣直接把下人递来的茶杯往桌上一置,直言切入了正题。
“贾大人见过襄王吗?”
贾朔很快理解其意,低笑道:“皇上是把贾府当情报处了吗?”
谢宣假笑道:“事态急迫。”
“我去年见过他一面,与年轻时的谢少游在某些方面上倒是挺相像的。”贾朔神色淡定地喝了口茶。
太后同样也提及过类似的话,谢宣急忙追问道:“……具体呢?”
贾朔凝声道:“狼心狗肺。”
“……没了?”谢宣不在意贾朔与老皇帝有什么旧年恩怨,他只对这模棱两可的话相当不满意。
贾朔摇了摇头,“还有四个字。”
谢宣无语得想回他一句著名的粗话,但终究抑制住了这阵冲动,“什么?”
贾朔合上了茶杯杯盖,“多半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没有大灰狼的一章
第57章 粉饰太平
兴许是谢知州此人的性格的确无法在他人嘴里寻出一个确凿的定论, 在得到诸多如在雾里的形容后,谢宣也终于选择了就此打住。
也在此时,贾朔忽然问道:“小许把那件事告诉皇上了吗?”
谢宣稍作怔愣, 点了点头。
贾朔笑了笑, “皇上好像反应不大。”
“如果当真是丞相指派市井粗人要杀朕的猫。”谢宣抬眸道,“如今的朕能怎么办,杀了他吗?”
“方法有许多种,如若皇上真能找到证据将宋忠兴定罪,我倒是有许多办法叫他生不如死。”
“可朕想让他死。”
贾朔闻言眉梢微挑,“贾某可以帮皇上寻名身手了得的刺客。”
“不劳烦贾大人了。”谢宣站起身, “朕只希望他身败名裂后再在世人唾骂里死去。”
“身败名裂?”贾朔把茶杯往桌上随意一搭, 身边的下人殷切地上前将他搀起。
“朕会有办法的。”谢宣抬手扶向紧闭房门的门把,向着身后的贾朔侧眸道, “无论要耗费多久时间。”
谢宣离开贾府回到皇宫不到半刻,就有太监火急火燎与他述事, 说的是襄王谢知州已经提前一天抵达皇城。
“他有这般着急?”谢宣扔下手里的奏折,再没了批阅的心情。
“襄王此次是为太后庆生回到皇宫,兴许才急不可耐了些。”太监察言观色着谢宣面上不悦的神情, 面色与语调皆变得小心翼翼。
“襄王如今在何处?”谢宣问道, “到皇宫了吗?”
太监弯腰行礼道:“启禀皇上, 听知情的宫人所说,襄王一到皇城就去了将军府。”
谢宣愣了愣, “将军府?”
太监点头道:“要为皇上备马车吗?”
“什么?”
“皇上不准备也去趟将军府吗?”这太监颇应一句俗话, 先一步替谢宣操起心来。
谢宣又问,“襄王进将军府有多久了?”
“这……奴才不知。”太监犹疑道, “不过奴才听到襄王去将军府的消息, 已经是半个时辰前了。”
“他还在……”
半句话的话音未落时, 谢宣的话便被推门的声音阻断,门口的宫人神色惶恐地伸臂拦在敞开的门边,却仍没能拦住这位说来便到、身份又极尊贵的不速之客。
寝殿门槛处立着的陌生男子穿着玄色束袖骑装,在外还披裹了一件镶了金边云纹的素白色长袍,眉眼的轮廓与老皇帝有近七分的神似。
谢宣很快猜出门前的人便是他今日四处寻人打听的襄王谢知州,顿然在心中觉察出一丝在背后说人小话恰好被听见的窘迫感。
他还来不及言语,谢知州神情散漫地环顾了四周,视线最终停靠在方才与谢宣闲谈的太监身上。
谢知州就这么盯了半晌却一言未发,眸底的冰冷仍叫这位太监止不住额头冒汗。
太监急忙颤着手与谢知州跪地行礼,继而踉跄着步履退出了寝殿。
谢宣凝着眸视线向着落荒而逃的臃肿背影,在心里小小地唾弃了一番这名太监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举动。他刚想起身,谢知州也在此时开了口。
谢知州低笑道:“皇上知道我是谁吗?”
眼前的人是比他大了十几岁的大哥,谢宣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只记得对这问话点了点头。
谢知州走近几步,又定神望了半晌,目光从谢宣挪转到向着他吠叫的小狗,忽然笑道:“你坐在这里,比那个老东西坐在这里,倒是顺眼多了。”
谢宣不可能应和这么一句对老皇帝不敬的话,只能就势转移了话题,“襄王今日就到了宫里,朕还未来得及准备什么……”
“不必了。”谢知州随手在案上拿起一本奏折翻看了一遍,又将其放回了原位,“我不喜欢粉饰太平。”
谢知州的神情似笑非笑,“相信皇上也不喜欢。”
下一秒,谢宣望了望谢知州离去的背影,又望了望大敞开的殿门外空旷无人的院落,此处的宫人被方才那个胆小怕事的太监吓得也跑去了院门外等候。
于是乎,谢宣看着这大敞开的殿门,懒得高声喊人进殿的他忽然十分后悔方才为何不叫谢知州出门时顺道将门带上。
姓谢的皇宫里多了一个姓谢的人,谢宣未见有人欢喜,但着实见到了不少人犯愁。
其中就包括他自己。
谢宣还有事情未查明,如今却又多了一双眼睛盯着他。初次见面时谢知州留下的几句话叫他云里雾里,不过他不敢把事态想得太糟糕或太乐观,他只对其保持了相应的戒备。
许多疑问积压在脑中凝结蒸发,最终留下的是陈元狩的脸。死局仍旧未破,陈元狩却成了谢宣如今能看到的唯一的转机。
谢宣下了马车,踏入皇都客栈,手里抱着土狗和一件托宫女清洗过的斗篷,叩响了二楼尽头房间的门,然而却许久不曾有回应。
他思忖着陈元狩今日是不是恰好外出了,准备下楼等候时,却在行至楼梯口时再见到了陈元狩。
谢宣在客栈房间里的凳上坐下,随意寻了个话题,“陈公子的弟弟呢?”
“送人了。”
谢宣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差错,“什么?”
陈元狩握着茶壶往茶杯里倒了杯水,放在了谢宣所坐处的桌上,“你很失望吗?”
“我……”谢宣支吾了半晌也没能想出合适的下文,陈元狩这毫无波澜的语气,丝毫不像是前两天刚同他表过白的样子,“其实我这几天一直有件事想问陈公子。”
陈元狩笑了笑,“我也是,我也有话想告诉你。”
谢宣愣了愣,“什么话?”
陈元狩低声应道:“你先说。”
“陈公子是在何时知道的我的身份?”谢宣也没有与对方客气的想法,很快就开了口。
“或许在第一面就知道了。”陈元狩应道,“那时候我不认得你,但是我记得那把剑。”
谢宣问道:“封寒剑?”
陈元狩点了点头。
谢宣抱着小土狗的手微微收拢,忽然不敢再在此事上多言。白枝雪并未亲自在淮南城一战前亲自领兵出征过,他不知陈元狩为何在先前就认得这把剑,却也不敢以询问激起对方积怨在心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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