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琅想上前劝阻,对于哄骗小孩这件事,他自认为可是相当有一手。
可在他刚与谢宣对上目光时,谢宣就与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上前。
得到谢宣的容忍,陈渊拽着他的衣服,自己在前头带路,将谢宣带到了客栈一处客人较为稀少的小角落。
唯留下陈元狩坐在凳上与两位富贵人家的公子面面相觑。
许琅合拢折扇,端着那副半仙的架势,文绉绉地询问道:“敢问公子名讳?”
陈元狩瞧了眼陈渊拽着谢宣离去的方向,停留几秒后又收回视线,眸色深不见底,“陈元狩。”
许琅笑问道:“天色不早了,陈兄的弟弟何时能送回我朋友?”
陈元狩不答,反而低眸看向许琅身后的贾卿言右手处那一大块狰狞的烫疤,说话的语调很平,“你手上这么吓人的伤是怎么弄的?”
这问话问得过于无礼,又触及到了贾卿言不愿提及的过往。
知晓隐情的许琅连忙阻止道:“陈兄,此事断不可过问,我这位朋友不仅不喜欢说话,而且……脾气不太好。”
“那就换个问题。”
陈元狩眼里常年含着戾气与寒意,在他记忆里深埋的幼年时期就常伴于他,随他长大,随他去往千里外的皇城。
“打探一句,如今皇宫里头的大将军,可是姓白?”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回皇宫走主线啦~
第19章 晚夜
“祸水,你叫什么名字?”
陈渊兜转着漆黑的眼珠子又把四周都勘察了遍,确认真的无人经过后,才仰头看向比他足足高了小半个身子的谢宣。
他的面目肃然了许多,做足了“小大人”的架势。
由陈元狩的弟弟来问出这个问题,谢宣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平复了几秒心绪,形色不露于表地淡然答道:“我叫薛市。”
“你骗人!”陈渊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哥哥叫我去送信的时候,我早已问过了,薛府的少爷分明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子!”
陈渊所说的话虽然语调激动,却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要为眼前故意隐瞒身份、欺骗了他哥哥的恶人掩他人耳目似的。
谢宣微抿薄唇,噤声不语。
陈渊已然知晓真相,再多的解释都成了徒劳。
既然如此,谢宣选择默认。
“祸水。”得不到回应的陈渊伸出手,晃了晃谢宣的衣诀,急道,“你说话呀!”
谢宣思忖片刻,问道:“你没告诉你哥哥我骗了他的事吗?”
陈渊哼声道:“哥哥当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谢宣又问,“何时知道的?”
“送完信的当天。”陈渊洋洋得意,挺了挺胸膛邀功道,“我说的!”
“那你哥哥……是怎么说的?”
“皇城这么小,有缘会再见的。”
陈渊说完,又扁着嘴愤愤不平地小声嘟囔道,“所以我说你是狐狸精,一点也没说错。”
皇城这么小,有缘会再见的。
这话说得很对。
他们二人今日在平天楼的会面,在谢宣看来,这不过是蓄谋已久的计划,但在陈元狩看来,确实可以称之为“有缘”。
“你带着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问我的名字?”
谢宣半蹲下身子与陈渊平视,乌黑的长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
陈渊点了点头,又忽然摇了摇头。
谢宣追问道:“还有何事?”
见对方想回避前一个问题,陈渊整张脸都沉了下来,相当不满地撇嘴道,“先告诉我名字!”
“这个……”
对付一个七岁的小孩要不了多少心计,谢宣扮作冥思苦想的模样,继而半阖着双眼微扬起唇角,话尾的狡黠之意毕露无疑。
“无可奉告。”
陈渊气急不已,“你……!”
谢宣低笑道,“你若是不说,我便走了。”
“我、我说!”陈渊立马缴械投降,手里倏然又攥着了谢宣的衣角,生怕他真的走掉。
像是终于讲到了重点,陈渊倔然的模样破天荒地般变作了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紧握着谢宣的衣角,说出口的询问细若蚊呐。
“你能给我哥哥写信吗?”
谢宣愣了愣,“可那封信里没有写住址。”
陈渊闻言也是一愣,“你看到信了?”
谢宣点了点头。
陈渊望向他的眼眸里已然涌上了窘色,语气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后脑勺,低声道:“我哥哥并不想让你给他回信,但是……”
“但是你想让我给他回信。”谢宣帮他补上了后半句。
谢宣问道:“为什么?”
“我想让我哥哥高兴。”陈渊嗫嚅道,“我哥哥平日里见到漂亮姑娘眼睛都带不眨一下的,那日他提到你后,我第一次见他那么高兴。”
这话讲得谢宣如在雾里,他与陈元狩不过一面之缘,何来如此深刻的印象?
但陈渊的要求恰好正中他下怀,这种能与陈元狩随时保持联络的天大的好事,谢宣本来就求之不得。换言之,就算今日陈渊不与他说这些话,他也会想方设法托许琅打探陈元狩的消息。
谢宣笑问道:“你做的主,你哥会给我写回信吗?”
陈渊言之凿凿道:“当然!”
“不能直接来见他吗?”
陈渊神色忽变,“我哥很忙的!”
“嗯。”谢宣道,“我知道。”
陈渊奇怪道:“你为什么知道?”
谢宣伸手揉乱了陈渊的发顶,坏笑道:“猜的。”
等谢宣带着一脸别扭的陈渊回到方才所坐的桌凳边上,这才从陈元狩嘴里知晓,许琅与贾卿言早已去客栈后院的马厩拉了马车,在客栈外等了他多时了。
谢宣在形式上与陈元狩作了旧交之间应作的表面功夫,说了句有缘再见,陈元狩却没应他。
等到他走出好几步,才听得陈元狩低沉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无缘就不见了吗?”
谢宣疑心是自己听错了,又觉得这句话真切地落入了耳里,他踌躇须臾又转回目光,看向他落座过的那处桌凳。
陈元狩早已望向别处。
那副俊朗的面庞上神色如常,喜怒皆不形于色,眼下那道未痊愈的红疤帮衬了这双漆黑狼眼里的淡漠与凌冽。
行出客栈不过两步,许琅就匆匆迎了上来。
许琅一面引着谢宣走向马车,一面怨念道:“你跟一个小孩到底有什么可聊的?留我在外头独守空车,你当朋友当得也太不仗义了。”
谢宣笑了笑,“我与你一个三岁小孩不也有许多话可聊么?”
许琅又气结又无奈,“这话你还记得?”
谢宣疑惑道:“这不是许公子昨日才说过的话吗?”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街上的景象彻底变作了夜市,四处都是明亮的烛火,房屋的屋檐边满挂着灯笼用以照明。
拐了一处弯后,终于到达停放马车的目的地。
贾卿言早已坐在马车辕座上等候,他环着双臂,闭了眼倚躺着车厢,正在闭目养神。
二人上了马车后,许琅才应了谢宣方才的话。
“之前我不喜欢你,才总说些瞎话。”许琅凝声解释道,“我这人最爱乱说瞎话了,你万万不可当真。”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叫谢宣别把那声“狗皇帝”与无礼的指责放在心上,最好也忘了他昨日里耍的那些嘴皮子功夫。
谢宣调笑道,“许公子说自己只想做废物,也是不可当真的瞎话?”
许琅立马接话,“这句不是瞎话。”
谢宣又问,“是什么?”
许琅摇扇道:“是一生的理想。”
“要是实现不了呢?”
许琅听乐了,“做废物还不简单?吃喝玩乐看美人,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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