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听到外面的欢呼声,还有饮酒庆功的声音,眯了眯眼睛,杨兼如此机敏的一个人,竟然会被高阿那肱夺去粮草?
哗啦——
就在此时,有人走入了营帐之中,杨广还以为是高阿那肱又来折磨他们,但是仔细一看,并不是高阿那肱,但是也穿着齐军的官服。
此人并不是高阿那肱,而是北齐天子派来支援的后续援军,领军之人也是当朝的红人,乃他骆拔氏。
这他骆拔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穆提婆。杨广知道此子,穆提婆与高阿那肱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北齐三贵,身份显赫不可一世。
说起他骆拔,本是宫中的贱奴,出身贱籍,他的母亲便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陆令萱。因着母亲得宠,他骆拔也鸡犬升天,开始鱼肉朝廷,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不只是权倾朝野只手遮天,更是构陷北齐三将之一的落雕都督斛律光,斛律光与高长恭之死,也加速了北齐的灭亡,可以说他骆拔和高阿那肱都算是北齐灭亡的刽子手了。
他骆拔如今的地位不及高阿那肱,连个将军都不是,因着母亲的缘故,混了个一官半职来到军中,负责援助高阿那肱拦截周师。
杨广眯着眼睛偷偷打量他骆拔,似乎在算计着甚么……
“这便是高将军抓来的俘虏?”
身后的齐军士兵立刻回禀他骆拔,说:“正是!”
杨广瞥了一眼宇文胄,宇文胄一直昏死着,因着失血过多,或许只有一口气了,如果不想法子,恐怕很快便会断气。
杨广见宇文胄正在昏厥,不省人事,所以并不需要顾虑甚么,也不怕露馅,便笑了起来。
他声音软软糯糯,笑起来却异常诡异,伴随着外面士兵载歌载舞的欢庆声,竟有一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小崽子,你笑甚么!?”他骆拔突听他发笑,立刻质问。
杨广见他上钩,挣扎着坐起身来,仰着头看向他骆拔,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孩童面容,歪了歪头脑袋,问:“这个叔叔,你是不是太监鸭?”
杨广的声音奶里奶气,他骆拔一听却登时炸了,怒吼说:“小崽子,你竟敢羞辱于我?!”
他骆拔并非太监,他因着家中有人犯事儿,所以与母亲全都被冲入宫中,作为宫奴,但冲入宫中并非便要做太监,所以他骆拔不是太监,只是宫奴而已。
杨广摇摇头,还是摆出一副天真无邪,一脸“小包子能有甚么坏心眼”的模样,说:“好奇怪鸭!叔叔你不是太监,为何那个姓高的胡子叔叔,却背地里说你是太监,还总是哈哈大笑的谈论你鸭?”
“甚么?!”他骆拔气的头发恨不能飞起来。
姓高的胡子叔叔,说的不正是武卫将军高阿那肱么?
杨广只是稍微挑拨了一下,但是他心机深沉,知道他骆拔出身低微,最忌讳旁人提宫奴一事情,因此故意曲解宫奴的意思,挑拨他骆拔记恨高阿那肱。
他骆拔果然中计了,毕竟眼前这个挑拨之人,只是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听高阿那肱背地里嘲笑自己,又怎么可能想出这样的言辞来呢?
杨广晃着小脚丫,又说:“好奇怪,窝明明听胡子叔叔这么说的鸭,他说你是宫奴的儿子,分明是个太监!叔叔,宫奴又是甚么鸭?”
“高阿那肱!!!”他骆拔气的颤抖起来,捋顺了自己的气息又说:“你告诉叔叔,高阿那肱还说了甚么?”
杨广歪了歪小脑袋,还是天真无邪的模样,说:“嗯——窝想想!哦是了!那个胡子叔叔还说,千万不能让太监叔叔抢了他的军功,前线有他一个人就够了,还派个太监过来捣乱。”
“气死我也!!气死我也!!”
他骆拔浑身打飐儿,恶狠狠的说:“好啊!好,好得很!高阿那肱,你想抢军功是也不是!好!我看看你怎么抢!”
他骆拔根本不疑有他,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营地。
会盟之日前夕。
高阿那肱已经中计,还以为自己捡了便宜,是夜,等夜色深沉,便点齐了兵马,亲自带兵,准备偷袭会盟大营,杀杨兼一个措手不及,他哪里知道,杨兼的兵马此时此刻早就在会盟大营等着他,生怕他不来呢。
高阿那肱吩咐了他骆拔带兵留守营地,其余兵马轰隆隆的开出营地,高阿那肱一马当先,带兵绝尘而出,他骆拔面子上答应的好好儿的,眼看着高阿那肱离开,却露出一个冷笑:“不想让我抢你的军功,把我留在营中,好啊!我偏要和你争一争这个军功!”
“来人!”
他骆拔立刻扬起手来,叫来他的亲信,说:“准备的如何?”
“主上放心!”他骆拔亲信说:“小人已经暗自清点好了人马,高阿那肱那个竖子绝对没有发现,就等着主上发号施令,咱们便扑出军营,先他一步围剿周贼!而且小人在高阿那肱那贼子的途经之地,挖下了土坑,只要他们的兵马一到,立刻……人仰马翻!看他们还怎么和主上争抢!”
“做的好!事成之后,人人有赏!等我领了军功,忘不了大家的好处!”
“小人们尽心尽力,哪敢讨要甚么好处呢!”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出兵!!”
杨广还被扣押在营帐中,听到他骆拔张狂的笑声,便知道计划顺利,只要他们内斗起来,没空理会自己,便可以找到脱困的法子。
很快,又是“踏踏踏”的马蹄声响起,显然是他骆拔带着他的援军也扑出了军营,前后脚的内斗去了。
外面看守的士兵眼看着军中主将全都走了,没有留下一个管事儿的,也懈怠疲懒下来,开始聊起天来。
“主将都出去了,咱们也能歇歇。”
“是了,这两天也不给咱们换班,值岗累得很,里面不过一个奶娃娃和一个死人,能闹出甚么事端来?”
“昨儿个他们饮酒作乐,咱们在这里苦哈哈的守着。”
“你不知,我昨日偷偷藏了一些好酒,咱们兄弟两个喝两杯去?”
“走走走,等甚么呢,快走……”
随即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外面的看守也相继离开。
杨广自从被抓进军营之后,一直都在装乖,他情商很好,论起伪装来根本没人能比,因此这些看守根本看杨广这个奶娃娃不起,而宇文胄又一直昏死着,一个残废能成甚么事儿?
杨广等那两个守卫离开,眯了眯眼睛,动作凌厉的翻身而起,快速来到宇文胄面前,轻声说:“宇文胄?宇文胄?”
宇文胄还昏死着,没有一点儿动静,杨广试了试他的鼻息,虽很微弱,但大抵还有一口气在。
杨广不再犹豫,从营帐的角落里扒出一只小匕来。虽然叫做小匕,不过那年头的小匕,其实就是汤匙,随同吃食一起送进营帐的,杨广留了一个心眼,暗暗把小匕留了下来。
杨广肉包子一样的脸上露出一抹阴鸷的笑容,将小匕揣在衣裳里,随即轻手轻脚,先是试探的打起帐帘子,外面果然没有看守,士兵也并未按照往常一般巡逻,想必全都偷懒去了。
杨广这才谨慎的跑出营帐,轻声往前跑去……
高阿那肱志得意满,气焰不可一世,如同杨兼所预料的一般,点齐了他麾下全部的人马,扑向会盟营地,想要偷袭杨兼的兵马,他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杨兼设下的圈套,正等着他往里面跳。
高阿那肱一马当先,策马狂奔,就在此时,马蹄“腾!!”一声,竟然踩了个空,人仰马翻,登时一头栽进土坑之中,尘土飞扬,黄土漫天,蒙了高阿那肱一头一脸都是。
紧跟着是身后的齐军,根本来不及勒马,一个接一个,全都跌进大坑之中。稍微机警一些的士兵看到情况有变,立刻勒住马匹,但是再往后的士兵根本没有听到驻兵的信号,因此还在往前挺进,结果顶着前面的士兵,又是一个接一个,全都撞进土坑之中。
“怎么回事儿!?”
“有埋伏!有埋伏!停——不要再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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