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瓒迟疑的说:“大兄……若是让阿爷知道,你给阿爷捡了个便宜儿子回来,阿爷一定打断大兄的腿!”
杨兼摆了摆手,说:“有几条腿也都被阿爷给打断了。”
杨广:“……”
杨兼对杨整说:“老二,让你派去监视杨老四的人,如何了?”
杨整立刻回话说:“大兄放心,早已经安排了,来人汇报杨老四安分的紧,平日里基本不说话,活脱脱一个哑子似的。大兄,有甚么不对劲儿么?”
“不对。”杨兼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沉吟了一番,终于开口说:“自然不对,你们不觉得这个杨老四……”
杨兼还顿了顿,两个兄弟和儿子都等着杨兼的答案,便听杨兼笑着说:“……俊美的有点子过分么?”
三弟杨瓒嘴角一抽:“……”
小包子杨广眼皮一跳:“……”
二弟杨整最是单纯憨厚,则是挠着后脑勺哈哈笑着说:“好似是这么回事儿,的确很是俊美,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能与大兄媲美之人。”
杨兼拿着腰扇一拍手心,说:“正是如此。”
杨瓒还以为杨兼在开顽笑,毕竟突然谈论上杨老四的容貌,听起来不是很正经。但其实杨瓒误会杨兼了,杨兼说的可是正经之事。
虽不能以貌取人,但历史长河之中,真的便有很多“以貌取人”的典故。这杨老四的面容不俗,可以说是非同一般的不俗,且身材高大,“细皮嫩肉”的,一看平日里便是养尊处优之辈,掌心里又有习武的老茧,说话行事掩饰了很多,但不难看得出来,其实这个杨老四极有家教,这个年代的普通百姓,连饭都吃不起,哪里来的如此家教?
这些都让杨兼想到了一个南北朝赫赫有名之人……
只不过杨兼现在还不能确定,因此多番试探,又让杨整派人去监视。
今日忙碌了一天,已经十足疲惫,杨兼早上暴揍梁国公世子,下午力挽狂澜,晚上又做了鱼豆腐,一点子也不想动弹,试探完杨老四,便带着便宜儿子回营帐,洗漱休息了。
玉米乃是蜀国公的小儿子尉迟佑耆,这会子身份暴露,自然不可能再在杨兼身边伏侍,杨兼躺在床上还感叹了一下,说:“还是玉米手脚麻利可心呢。”
杨兼准备燕歇,小包子杨广本要回自己的营帐去歇息的,不过今日刚刚送走一个小流民,让杨广感受到了“失宠”的危机,所以打算加把劲儿留下来。
杨广没有离开,小包子蹬着小肉腿儿,艰难的爬上帐子床,一个轱辘,仿佛小皮球一样,直接轱辘到杨兼怀里,主动做了人体工学抱枕。
杨兼没想到儿子这么“主动”,也是儿子今日特别粘人,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既然抱枕都主动送上门来了,杨兼岂有不受用的道理?
杨兼两眼闪烁着精光,一把抱住小包子,杨广与杨兼的眼神一对,登时又后悔,但此时想要逃跑万万是来不及的,只能踢腾着小肉腿,被杨兼死死搂在怀里。
“奶香十足。”杨兼用下巴蹭了蹭小包子肉嘟嘟的小脸蛋儿,感叹的说:“儿子,你是奶黄包托生的么,又香又软,正宗奶黄包。”
杨广:“……”奶、奶黄甚么?
杨兼的确是累了,戳了几下小包子的脸蛋儿,便架不住困倦,搂着小包子睡了过去,很快沉浸在无边的梦魇之中……
——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
——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如此虚伪,这真的是你么?
——你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暴戾!乖张!喜怒无常!杨兼,记住……你是一条疯狗!
——呜呜呜……妈妈,不要打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不……我吃不下了,呜呜妈妈,呕……
“放……放我出去……”
杨兼兀自沉浸在梦魇之中,那梦魇仿佛便是泥沼,愈是挣扎,便陷得愈深,无休止的吞噬着杨兼。
薄汗从杨兼的额角慢慢阴开,不停的滚落下来,杨兼死死皱着眉头,嗓子里发出低低的梦呓声,短促的低喘着。
杨广睡得正沉,突然感觉有些窒息,别看他如今只是四五岁的小包子模样,但素来机警,立刻唰的一下睁开眼目,分明是一双小猫眼,在黑暗中低头反顾,露出更多的三白,瞬间变成了阴鸷的狼目。
身边的杨兼不知梦到了甚么,似乎被梦魇所困,杨广躺在他怀中,正好被杨兼的手臂箍着,杨兼在梦中挣扎,手臂越缩缩紧,仅仅桎梏着小包子。
小包子艰难的爬起来,失去了怀中的小包子,杨兼似乎更加没有安全感,双手乱抓了两记,甚么也没有抓到,干脆紧紧环抱住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一起,额头抵着自己的膝盖,不停的颤抖着。
“父父?”小包子试探的唤了杨兼两下,杨兼根本没有反应,还挣扎在梦魇之中,口中不停的低喊着:“我不想吃……不要、不要吃……放我出去……”
杨广微微蹙起眉头,肉肉的小眉头蹙成了正宗的川字眉,莫名有些威风凛凛,杨广当即用两只小肉手抓住杨兼的胳膊,使劲摇晃,虽言辞正色,但少不得奶声奶气,唤着:“父父!你肿么啦?父父!醒醒鸭!父父父父!”
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交替的从杨兼的额角滚下来,身子透支了一般,被梦魇折磨的几乎提不起一点儿力来,杨兼挣扎在无边的黑暗梦魇之中,昏暗、恶臭、异味儿,还有蛋糕的香甜气息,交织弥漫在一起……
就在这昏暗之中,突听“父父、父父!父父……”的声音,软糯糯的好像可口的年糕,一声一声,执着的将杨兼从梦魇之中拉了出来。
“嗬……”杨兼的衣领湿透了,猛地睁开眼目,双眼直愣愣的瞪着帐子顶儿,还有些没醒过神来,仔细一看,是便宜儿子。
小包子趴在杨兼旁边,还晃着他的手臂,奶声奶气的说:“父父!父父你醒啦?父父?”
杨兼沙哑的“嗯”了一声,慢慢翻身坐起来,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杨兼脱力,对小包子挤出一个温柔的笑意,说:“父父把你吵醒了?乖,无事,继续睡罢。”
杨兼说着,让小包子躺下来,给他盖好被子,便翻身下床,如今还是半夜,夜色正深厚,杨兼却似乎要出营帐。
小包子撑起小短手,利索的翻身跳起来,说:“父父去哪里鸭!”
杨兼说:“乖,睡罢,父父出去散散。”
杨兼素来做噩梦,都会一直延续到天亮,今日被小包子半夜叫了起来,杨兼便不想再睡了,打算出去走走,免得再次陷入梦魇之中。
杨广眼眸转了转,他不知父亲还有梦魇的习惯,如今正是讨好父亲的绝佳时机,眯了眯眼眸,下定了决心,立刻从帐子床上蹦下来,吧唧一把抱住杨兼的大腿,抬起肉肉的小脸蛋儿,大眼睛从下往上可怜兮兮的瞧着杨兼,软糯糯的说:“父父,窝要陪着父父!”
杨兼忍不住揉了揉小包子的小肉脸,说:“你不困么?”
“不困!”小包子使劲摇头,奈何杨广现在只有四五岁的年纪,还是个小娃娃,体力跟不上,这会子已经困得上眼皮粘着下眼皮了,却极力睁大眼睛。
杨兼看着他那小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干脆将小包子从地上抱起来,说:“好,那就跟父父出去散散。”
杨兼抱着小包子从营帐走出来,已经是深夜,营地里静悄悄的毫无声息,不知是不是因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让整个营地都产生了隔阂,今日的营地格外寂静,可以说是一片死寂……
小包子杨广困得脑袋里晕晕的,坐在杨兼怀里直打晃儿,但是执意不回去休息,一定要讨好杨兼陪在杨兼身边。
一大一小在外面散了几步,哪知道这么巧,便听到簌簌簌的声音,一个诡异的黑影慢慢移动着,十足鬼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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