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光如今正在坐冷板凳,因着北齐实在无人可用,所以才重新启用斛律光,把他带在身边,如果需要打仗,便让斛律光去冲锋陷阵。
但齐天子是十足不信任他的,因此斛律光说出来的话,齐天子也不爱听,根本不予理会。
齐天子觉得,定然是宇文邕怕了自己的威严,自己来到前线督战,晋阳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北周无论是实力还是人口,都比北齐逊色得多,齐天子觉得自己还有挥霍的资本,因此这时候宇文邕便害怕了,想要和谈。
如果可以不打仗,直接谈判,也是好事儿一桩,省下来的财币还可以营建宫殿等等,于是在斛律光的强烈反对之下,齐天子却执意要和宇文邕和谈。
和谈的地点就在晋阳城门之下。
双方都是被禁卫军团团的守护着,不同的是,宇文邕身边带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娃娃,而齐天子的身边则是带着一个花枝招展的美人儿。
齐天子站在晋阳的楼堞上,怀中抱着一个身材曼妙的美人儿,那美人面庞白皙,双颊点着脂粉,整个人柔若无骨,香肩半露,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在和齐天子当众调情,正是齐天子近来的宠妃——冯小怜!
杨兼用冯小怜换回了宇文护的母亲阎氏,冯小怜果然没有辜负杨兼的期望,她来到北齐之后,立刻受宠,将齐天子迷幻的神魂颠倒,独独宠爱冯小怜一个人。
如今齐天子来到前线督战,竟然都要冯小怜陪同,还扬言如果这次打了胜仗回去,就要封冯小怜为皇后。
宇文邕因为想要假意对北齐示好,让北齐的矛头指向杨兼所在的雒阳,所以故意服软,说:“你我都是天子,我们都是为了解救水深火热中的百姓而来,有甚么可打的?看来是误会一场。”
冯小怜依偎在齐天子的怀中,咯咯的娇笑说:“天子,您看啊,周贼服软儿了呢,一定是惧怕天子的威严!”
齐天子听到冯小怜拍自己马匹,浑身舒坦,登时笑的不能自已。
宇文邕故意说的很是好听,又说:“日前必然是因着误会,所以才产生了这么多隔阂,寡人手中正好有一件见面礼送上。”
宇文邕说着,挥了挥手,示意禁卫将人带上来,禁卫军便押解着小包子杨广,扭送上来。
冯小怜站在晋阳高高的楼堞之上,但是一眼便看到了杨广,不由尖声道:“是他?!”
齐天子被冯小怜的锐利和尖锐吓了一跳,说:“爱妃?”
冯小怜赶忙收拢了愤恨的表情,撒娇说:“人主,就是他……妾被周贼俘虏之后,这个小娃儿三分两次找妾的麻烦,呜呜……妾……妾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呢,倘或不是人主解救,妾……妾当真是呜呜……还不如死了算了!”
冯小怜被押解之时,杨广和阿史那国女一起戏弄过冯小怜,每日都给冯小怜吃好几顿饭菜,还是那种十足容易长胖的饭菜,等冯小怜吃胖了,再让她减下去,不可谓不“狠毒”。
如今冯小怜见到了杨广,新仇旧恨一起燃烧在心头,立刻晃着齐天子的袖摆,说:“天子——天子,人主,快让他们把人质押解上来,人主要给妾做主啊。”
齐天子哪里能经受得住冯小怜的撒娇,立刻说:“好好好!都听爱妃的,听爱妃的!来人!把那小崽子押解上来!”
宇文邕将杨广作为示好的礼物,送给了齐天子,两面会谈非常成功,齐天子觉得宇文邕怕了自己,便顺理成章的对晋阳的周军松懈了警惕。
突厥的军队也压在晋阳的边界上,阿史那国女听说今日是本周和北齐谈判的日子,便派人去探听一二,想要知道他们谈得如何,这仗要怎么打。
没成想却探听出了极大的机密,小皇帝宇文邕送给了齐天子一份厚礼,这份厚礼竟然是杨兼的儿子杨广!
阿史那国女一听“鸭鸭!”的惊叫了出来,说:“糟糕!这可就糟糕了!冯小怜现在是齐人的宠妃,小世子又得罪过冯小怜,倘或送到齐人那里,还有甚么好果子食?!不行……我得去救他!”
“国女国女!”侍从们拦住阿史那国女,说:“隋国公小世子已经被送出去,现在来不及了!国女还是不要涉险,涉险也于事无补,还会和周人撕开脸皮,得不偿失啊。”
阿史那国女揉着自己的小下巴,在营帐中踱步,随即说:“快快!派人去雒阳,通知世子,他儿子被抓走啦!”
杨广被宇文邕送到齐天子手中,在晋阳的楼堞之下交接,很快转手到了齐人手中。
嘭——
一声巨响,杨广被齐人禁卫提着,粗暴的扔在府署的地上,杨广的小腿受伤,没怎么医治,跌在地上疼的浑身打飐儿,根本站不起来,粗重的喘息着,小额头上不断的滚下冷汗,一波接一波,怎么也停不下来。
冯小怜走过来,眼神中全都是愤恨,说:“小娃儿,没想到罢,有朝一日你会落在我的手中。”
杨广根本没有搭理冯小怜,冷漠的瞥了他一眼,他这镇定的眼神几乎激怒了冯小怜,冯小怜激动的怒吼着:“小崽子,死到临头!我看你一会儿还会不会瞪我!!”
冯小怜怒吼之后,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吓坏了齐天子,赶紧柔弱下来,依偎在齐天子怀中,哭泣着说:“都是这小贱种,害惨了妾,妾才会如此失态,还请天子见谅啊。”
齐天子心疼的说:“一定是这周贼小贱种的错,爱妃想如何便如何,孤来替你报仇。”
“天子您真好,”冯小怜撒娇说:“请天子令人狠狠的抽打他,方能解妾的心头怨恨。”
“好好好!”齐天子立刻说:“来人啊!还等甚么,没听见么?狠狠的抽打这个小贱种!”
齐人禁卫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卫兵,而杨广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娃儿,这么多大人,欺负一个小娃儿,令人不齿,而且这小娃还受了伤,便更加令人不齿。
禁卫有些犹豫,冯小怜便阴阳怪气的说:“天子您看呀,禁卫明明是保护天子安危的力士,结果他们竟然有了自己的主意,都不听天子的命令了呢。”
禁卫们听冯小怜挑拨离间,谁不咬牙切齿,但是没有法子,天子便是吃她这一套,旁人能有甚么法子?
禁卫们只好拿起鞭子,准备鞭笞抽打杨广,冯小怜阴测测的说:“狠狠的抽!抽!倘或谁抱有恻隐之心,那便是同罪。”
“无错!”齐天子应和说:“爱妃说得对,同罪!”
啪——
禁卫一鞭子抽下去,杨广抿着唇角,板着肉肉的小脸,连坑都不吭一声,死死咬住牙关。
啪——
啪!
啪——啪!
一瞬间好几鞭子下去,杨广只是一声不吭,骨头硬的很,冯小怜没有听到杨广的惨叫,不甚欢心的说:“打的太轻了,重一些!重一些!”
“再重!”
“连一个娃儿你们都打不了!让开,我亲自来!”
冯小怜冲过去,从禁卫手中夺过鞭子,狠狠抽打下去,噼啪好几声,抽打的冯小怜手心中一片发红,这才停歇了下来,但是从始至终,杨广仍然一声未吭。
杨广奶白的小脸蛋上布满了血痕,鲜血从面颊上流下,“滴答滴答”顺着下巴淌下来,唇角却挂着一丝笑意,他终于开口了,却不是喊疼,而是“呵呵”的沙哑而笑,仿佛嘲讽一样,说:“你就这么大力气,在挠痒痒么?”
“你!?你……”冯小怜被杨广气的七窍生烟,啪一声将鞭子狠狠扔在上,怒吼说:“再给我打!!狠狠的打!活活把他给我打死!”
禁卫们只好再次甩开鞭子,“住手!!”却在此时,有人大喊着走进了幕府大堂。
来人身材高大,一身戎装,大踏步走进晋阳府署的幕府大堂,原来是老将斛律光。
斛律光制止了禁卫行刑,拱手说:“人主!万不可再对小娃用刑!这孩子年岁尚小,再这么打下去,恐怕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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