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瓒听到屋舍中传出的痛呼声,急得满头热汗,使劲挣扎着,奋力甩开仆役的桎梏,便要冲进去救人,口中喊着:“大兄!”
哪知道下一刻,又软又矮的小包子却突然抬手,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微微蹙眉,将杨瓒拦了下来,奶声奶气的声音颇为正色,说:“等等,不是父父的声音。”
宇文家的仆役们似乎也听出了异常,迟疑的说:“诶?我怎么听着,这嗓音有些像咱们三郎主?”
“啐!如何可能是三郎主?咱们三郎主可是骠骑大将军!还拗不过一个软蛋不成?!”
“正是这个理儿,绝不是咱们三郎主,等好儿便是,三郎主不是说了么,让咱们跟这里等着,听到任何声响都不要进去。”
此时此刻,舍内……
“啊——你这竖子!放……啊!放手!男子汉大丈夫,我是不会求饶……啊!疼疼疼——”
宇文家的仆役们,如何也不会想到,那呼疼惨叫的声音,正是他们家三郎主,骠骑大将军宇文会!
宇文会双手被拧在身后,随时都要被拧断一般,疼的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湿透了衣领,口中却不肯求饶,喝骂着:“我乃主上御封骠骑大将军,你若敢拧断我的手臂,我阿爷不会放过你的!”
杨兼口中还弥漫着甘甜顺滑的醴酪滋味儿,“呵呵”轻笑一声:“怎么,这么快便哭爹喊娘了?放心,我对你的手臂根本不感兴趣,不过……我会拧断你的第三条腿。”
杨兼声音沙哑,带着一股迫不及待的兴奋,说:“我给你脱裤子,还是你自己脱裤子?”
“猘狗!!我要你狗命!”宇文会被如此羞辱,疼得煞白的脸色瞬间涨红,想他身为宇文丞相的第三子,虽不是长子,但谁见到宇文会不是恭恭敬敬溜须拍马?便是不服气宇文会,看不惯宇文会之人,在他面前也要夹着尾巴不敢执拗,哪料今日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杨兼不理会宇文会的大吵大闹,说:“哦?原你喜欢强来?想来亦是如此,怪不得随随便便给旁人扣罪名,巧了,我也喜欢用强。”
“你且放心……”杨兼的嗓音温柔下来,但说出来的话却愈发的令人不寒而栗:“我断了你第三条腿儿,便送你进宫做太监,定然比你做骠骑大将军还容易,说不定飞黄腾达的更快,你说呢?”
杨兼可不是闹着顽儿的,宇文会还以为杨兼只是呈口舌之快,羞辱羞辱自己,哪知道这疯猘儿真的上手,吓得宇文会大喊:“等、等等!且……且慢……”
宇文会满面羞辱,他活了双十年纪,还是头一遭受人胁迫,奈何杨兼一身怪力,宇文会怎么也挣扎不开,又见他不是开顽笑的,只得屈辱服软,说:“我……我知错了,世子,你……你饶我一回,我权听你的!”
杨兼没有说话,不过也没有继续去扒宇文会的裤子,而是突然“嘭!”一脚直接踹在宇文会的背心上,宇文会双手拧在身后,杨兼在他背后,因此他压根儿没有防备,被杨兼一脚踹出去。
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杨兼,今日犹如一个恶鬼修罗,力气奇大无比,宇文会下盘不稳,“嘭!”一头扑在榻上,差点把大门牙给磕下来。
杨兼不等宇文会反应,直接抬脚,靴子踩在宇文会的背上,不让宇文会从榻上爬起来,轻笑说:“既然权听我的,好,写书契。”
杨兼劈手将案几上的蜜香纸扔在榻上,宇文会不敢有违,说:“写……写甚么?”
杨兼一脚踩着宇文会,一面悠闲抱臂,冷笑说:“我亦不难为你,今日这事儿便用财币抵过,你乃是丞相府的三郎主,总有些私房钱罢?”
宇文会狠狠松了一口气,要钱还不容易?总比断胳膊断腿要好。
却听杨兼幽幽的说:“我说,你写,就写——欠隋国公世子万万钱。”
“万……”宇文会瞬间变成了结巴,方才心中的侥幸一扫而空:“万、万万钱!?”
北周时期的流通货币和东汉时期一致,都是五铢,说起当时的物价,其实和东汉时期也差不离。这万万钱到底是甚么概念,举个简单的例子便知晓了。
北周时期的官职没有品级制度,而是命,一品等于九命,九品等于一命。按照当时的制度,正一命和一命官员的俸禄是每年125石,正二命和二命官员的俸禄翻倍,也就是250石。如此类推,三命500石,四命1000石,五命2000石,六命4000石。再往上的七命上卿俸禄6000石,八命7000石,最高一等九命俸禄则是万石,也就是10000石!
东汉末年的物价水平基本与北周持平,东汉末年流行卖官鬻爵,125石的职位便卖125万钱,500石的爵位,便卖500万钱。曹魏政权的开创者曹操的父亲曹嵩便是用了一万万钱,买下了太尉之职,位列上卿。
所以杨兼口中的“万万钱”,便是足以买下太尉之职的价位!
怪不得宇文会如此大惊小怪,就算他是丞相府的三郎主,也无法一口气拿出一万万钱如此多。
宇文会气的眼珠子赤红,没好气的怒吼:“万万钱!?你怎么不去买个丞相做!?”
哪知杨兼笑了笑,倒是不挑食儿,说:“若是宇文丞相肯卖我,也行。”
宇文会登时没了话,脸色惨白又纠结,杨兼不给他思虑的机会,声音瞬间冰冷下来,仿佛冰锥子一般:“要财币,还是要第三条腿。”
“我……我……”宇文会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但是他能感觉到,杨兼便是个猘儿、疯狗!他踩着自己背心的力度,几乎把自己的五脏六腑踩出来,决计不是闹着顽儿的,说不定杨兼一个不顺心,真的把自己送进宫做太监,虽阿爷不会放过杨兼,但到那时候说甚么都晚了,受苦的还是自己……
宇文会咬着后槽牙,最后挣扎着说:“只有蜜香纸,无有笔墨,这怎么书写?”
杨兼保持踩着宇文会背心的动作,突然一把掰过宇文会的手,宇文会还以为他又要拧自己的手臂,下一刻食指指尖一阵温热,随即钻心疼痛,杨兼竟直接咬在他的手上,这一口可并非闹着顽,登时冒出鲜血。
杨兼笑了笑:“如此……便可以写了。”
复又啪啪拍了宇文会他的面颊,说:“乖,别耍花样儿,我的耐心有限,等血凝固了,我倒不介意再帮你咬一口。”
宇文会盯着自己指尖上冒出来的血珠,气得浑身打抖,却没有旁的法子,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书契,欠隋国公世子一万万钱,一式两份,分别撕开,一人留一份,末了还盖了画押。
杨兼从宇文会手中毫不客气的夺过一半书契,修长的食指轻轻一弹,上好的蜜香纸发出“哗啦”声轻响,这才放开了宇文会。
复又幽幽的说:“是了,险些忘了,还需宇文大将军帮个忙。”
宇文会从榻上狼狈的爬起来,唇角撞在榻上破了,手臂拧得生疼,仿佛要脱臼一般,听到杨兼开口,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戒备的盯着杨兼,说:“你怎的坐地抬价!?”
杨兼微微一笑,说:“不是甚么麻烦的事儿,举手之劳而已,宇文大将军必然能帮忙。”
他说着,从一堆妓子的薄纱衣衫中,食指中指一夹,拎出一张图样儿来,是杨瓒画的烤鸭炉草稿,必然是之前宇文会让人拿住杨瓒之时,掉落在地上的。
杨兼将草稿扔给宇文会,说:“宇文大将军人脉宽广,那便劳烦宇文大将军请匠人来打造这只烤鸭炉子,明日便要。”
“烤……”宇文会还以为杨兼又要如何羞辱刁难自己,一时愣是反应不过来,讷讷的说:“烤……烤鸭?”
杨兼夹着一式两份一人一半的书契,晃了晃,笑着说:“骠骑大将军别忘了还钱,接受分期付款,当然……需要一点子小小的利息。”
说罢,留下抹浅笑,杨兼直接回身,“吱呀”一声施施然推开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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