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建似乎说了一句冷笑话,随即招了招手,说:“继续走。”
他们越过舍粮的队伍继续往前,再往前还有一条长龙,这回好像不是舍粮的队伍,不知在做甚么,也是大队人马排得老长。
囚车被推过去一些,唐邕看到队伍的最前头摆着一张案几,一个身材高大,却有些畏畏缩缩的年轻男子坐在案几边,竟然是在给这些难民诊脉。
唐邕看着那年轻男子,似乎觉得有些眼熟,白建善解人意的解释说:“此乃徐医官之侄,徐敏齐。”
唐邕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险些给忘了,这不就是那日里被和士开扔下城门去打头阵的徐敏齐么?没想到被周军俘虏回来,竟然没有杀头,反而好好儿的。
徐敏齐坐在案几边,正在给难民诊脉,虽然形态畏畏缩缩,但是动作麻利,快速的写下药方,交给旁边的仆役,身后是一大堆的药锅,正在现场抓药熬药。
白建淡淡的说:“城中缺粮,疾病横行,百姓食不饱肚子,更别说治病了,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只能等死,唐将军你我生来都是官宦之子,应该无法想到百姓也会面临如此疾苦罢?”
放粮便不容易了,竟然还组织给难民医病,如果这只是作秀,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一种造福了。
唐邕慢慢竟然不再挣扎,他的嘴巴里还堵着粗布,却放松下来,没了声音,定定的看着那些排队的人龙。
“神仙啊!是神仙!救了我儿,他是神仙啊!”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一个面色沧桑的女子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个小娃娃,对着徐敏齐又磕头又是哭喊,吓得徐敏齐差点跌在席上,赶紧结结巴巴的说:“不不不、不敢当、当当……不敢当,快快——快请起……”
女子激动地一直哭,说甚么也不起来,一定要给徐敏齐磕头才可,徐敏齐着急不已,竟然也跪下来对着那女子磕头。
因着熬药需得很多人手,膳房里一部分膳夫都被抓过来顶替,哑子也在其中,眼看着徐敏齐和难民女子对着磕头,脸色冷漠的走过去继续熬药。
白建见到这样一幕,却笑了笑,说:“唐将军,你可识得定阳?你可真正见识过定阳?眼下的定阳,又可是唐将军曾经见过的定阳?”
白建三次发问,三个问题绕来绕去,仿佛绕口令一般,唐邕却怔愣住了,这些问题好像是甚么无解的难题。
白建又说:“天下就在那里,而唐将军眼下见到的,是不一样的天下。”
“不一样……”唐邕喃喃的说。
“不一样?”哑子单膝跪在地上熬药,听到白建的话,轻声重复了一遍,仿佛在自言自语……
……
杨兼正在膳房熬粥,他日前做了鸽子汤给杨瓒温补,今日又做了鸽子肉,便是潮汕砂锅粥的做法,粥水浓郁,鸽子的醇香浓厚全都熬进了粥水中。
按理来说,潮汕砂锅粥讲究的是米是米水是水,米粒不能熬得稀烂开花,需要粒粒分明,不能熬成稀饭一般粘稠。不过杨瓒的身体还在恢复,杨兼便将粥水熬得尽量软烂一些,免得给杨瓒造成负担。
杨兼正在熬鸽子粥,盛出来一小碗,递给坐在一边的杨广尝尝味道,杨广本身还不饿,但是吃了一口之后,只觉得粥水鲜美的难以言喻,鸽子的鲜香完全吸收到了粥水之中,完美结合米香,咸香之中回甘,异常的清新,也不会觉得腻口。
小包子“砸砸砸”吃的正香,小脚丫都不由自主的晃了起来,仿佛有自己的想法。
就在此时,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进入膳房。
杨兼抬头看了一眼,是白建,身后还跟着唐邕,唐邕已经去了锁链和枷锁。
杨兼很快收回目光,对杨广说:“儿子,粥水的味道如何?软硬适中么?”
杨广点点头,肉肉的小脸蛋直晃悠,说:“咸淡适中,软硬可口。”
杨兼将粥水从火上端下来,这才对唐邕说:“唐将军是来做甚么的?”
唐邕垂下头来,似乎有些惭愧,说:“卑将……是来投诚的。”
杨兼并没有废话,也没有嘲笑唐邕的反复无常,只是很爽快地说:“即使如此,请唐将军移步幕府,时不我待,立刻商议增援宜阳之事罢。”
众人很快聚拢在幕府之中,都听说了唐邕归顺的事情,事不宜迟,早些定夺下来,也可以早些增援宜阳,毕竟宜阳那面儿,宇文会只带了三千兵马,人数太少,根本无法抵抗和士开的三万大军,时间短还能抻着,时间一长,必然会落败。
杨兼在幕府中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说:“唐将军了解和士开的兵马,兼想要进攻宜阳,该如何是好?”
唐邕同样没有废话,他是干练之人,沉吟了一番,盯着案几上的地图看,随即说:“和士开这个人记仇,如今他想要夺回宜阳,必定也会惧怕镇军将军反过来偷袭他们,卑将建议,请将军大肆放出进军宜阳的消息,如此一来,和士开方寸大乱,唯恐腹背受敌,定然会派出伏兵,在半路半路伏击将军,以免将军的人马与宜阳汇合,我等不防来一个反伏击。打草惊蛇,引得和士开的兵马自投罗网,来消耗他们的兵力。”
杨兼手上有五万大军,按理来说其实可以横冲直撞的开向宜阳,但是他们的五万兵力,不只是对抗和士开的,还需要保留实力,进攻雒阳,甚至北上邺城,因此并不能太过大刀阔斧。
唐邕的计划便是保留实力的同时,削弱和士开。等减弱了和士开的兵力,再一拥而上,和宇文会里应外合,前后夹击。
韩凤说:“这主意倒是好!只是……咱们怎么才能打探到和士开的动向?”
唐邕说:“无需担忧,唐某在和士开的军队中有一些人脉。”
其实和士开的士兵,也并非全都信服和士开,他的士兵多半是朝廷拨给的正规军,和士开起家是个商贾,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将军,这次领兵出来,很多人都不服气他。
唐邕素来是个悍将,和士开的军中有很多唐邕的崇拜者,其实就是小迷弟,如果唐邕可以联系这些人,和士开的动向不在话下。
杨兼点点头,说:“好,便劳烦唐将军探听虚实,只要和士开一有动静,我们便一网打尽!”
唐邕负责打探虚实,很快便来了回音,不出所料,和士开听说他们要和宜阳汇合,非常着急,派出了人马准备埋伏杨兼。
唐邕说:“和士开的兵马已经埋伏在了龙门。”
龙门在定阳的南面,乃是渡过黄河的一道关卡,因为险要,因此有龙门之称。
如果杨兼的队伍想要尽快赶到宜阳,那么从龙门直插过去是最方便的选择,所以和士开埋伏了兵马在龙门,便是想要借助险要的地势,将杨兼的兵马一拨搓干净。
“龙门?”高延宗的脸色登时变了,为何会突然变了?因为在龙门打仗,那一定是水战啊,之前高延宗在水上输了好几次,他还不会游水,已经成为了高延宗的心理阴影。
高延宗说:“怎么办,郝阿保不在啊!”
郝阿保和狼皮此时正在宜阳戍守,不在军中,他们才是水战主力,如果没有这两个人,又是龙门这等险要之地,谁也没有把握。
唐邕却说:“正是因着和士开料定郝将军不在军中,所以他们才会在龙门埋下伏兵。”
如果郝阿保和狼皮在这里,和士开肯定不敢冒险,唐邕又说:“这反而是我们的机会。”
韩凤说:“话虽然如此,可是这机会太冒险了一些,咱们之中没有人擅长水战,还要面对埋伏,这……有胜算么?”
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韩凤都有些犹豫,可见龙门的险要。
唐邕一笑,说:“只要镇军将军肯做诱饵,现身龙门,和士开的伏兵一定上钩,到时候前扑后继,咱们再派兵埋伏在后,便能将这些伏兵一网打尽。”
高长恭蹙眉说:“太危险了。”
高延宗说:“老唐!你这是公报私仇罢!你摆明了让将军去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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