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
萧岿的心窍狂跳两下。
杨兼又说:“这个人威胁朕的太子,说太子并非大隋血脉,如果不与他联手,便要把这件事情闹得尽人皆知……而联手的目的,则是捧他为大梁之主!梁主是个聪明人,你猜猜,这个跑来威胁太子之人,到底是谁呢?”
萧岿本就有所怀疑,这会子心头更是咯噔一声,喃喃的说:“萧……岑。”
杨兼一笑,说:“梁主真真儿聪明人,一点就透。”
他说着,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袖袍,站起身来,走到萧岿身边,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说:“梁主既然是个聪明人,应该也知,朕为何要将河间王下狱了罢?广儿是朕的太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将是,这一点子无需动摇,也不会动摇。因此朕与梁主说个明白话儿,梁主必然不希望广儿的身份曝露,朕也不希望……”
萧岿那日也看到了杨广背心的伤口,但是他一直没有行动。因着萧岿知道,杨广是具有继承权的,他的身份一旦曝光,很可能威胁自己的地位,所以最不希望杨广身份曝光的人,其实就是梁主萧岿了。
杨兼说:“管住了河间王的嘴巴,也就是保住了梁主您的人主之位,咱们皆大欢喜,因此……不需朕多说,河间王是冤枉的也好,不是冤枉的也好,都必须在牢狱之中安安生生的呆着。”
萧岿的面容一点点平和下来,也不像方才那般着急了,他的眼神深不见底,越来越阴沉。
杨兼又说:“朕已经透露到这个份儿上,想必梁主明白了,这利用河间王抓刺客的事情,还需要梁主尽一份力才是。”
萧岿的面容好像一方水潭,被寒冬的冷风一吹,慢慢的,一点点冻结起来,越来越寒冷,直至完全结冰。
早年的时候,萧岿兄弟几个人感情很好,老大孝惠太子蚤死,老二老四也夭折早亡,于是身为老三的萧岿变成了最大的兄长,他下面几个弟弟,老五安平王萧岩是最木讷的一个,小时候很笨,经常被师傅责骂,老幺河间王萧岑聪明伶俐,从小圆滑懂事儿,也算是无话不谈,还曾经嘲笑过那些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之事。
如今……
这个事儿轮到了萧岿头上。
萧岿闭了闭眼目,拱手说:“臣……明白了。”
杨兼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朕也不多留梁主了,请便罢。”
萧岿从寝殿出来,昨日里一夜没睡的,还有安平王萧岩,老五萧岩大步冲过来,也顾不得礼数了,抓住萧岿的袖袍,说:“皇兄!三兄,老八如何了?老八肯定是被冤枉的啊!他必然不是刺客!天子怎么说的,是不是打算放老八出来?”
萧岿没说话,阴沉着一张脸,老五虽然木讷,心里却咯噔一声,说:“皇、皇兄,你说话啊。”
萧岿幽幽的说:“河间王萧岑,叛变谋逆,想要利用刺杀公主的计划,分裂大隋与我大梁,趁机篡位犯上。”
“甚……甚么!?”萧岩震惊的睁大眼目,说:“皇兄,这是……这是真的么?”
萧岿没有说话,拨开萧岩的手,转身离开,只剩下一个绝然的背影,越走越远……
杨兼看着萧岿离开,不由说:“萧岿也是不容易。”
这么一对比起来,杨兼觉得自己挺幸运的,两个弟弟全都经受住了考验,并没有背叛自己,可比萧岿的弟弟省心多了。
杨兼已经起身来,干脆不再休息,说:“儿子,咱们去牢狱,探看探看河间王。”
杨广不屑地说:“为何去看他?”
杨兼温柔的一笑,说:“傻儿子,父父当然是带你去报仇啊。”
“报仇?”杨广眼皮一跳,难道诬陷陷害河间王,把他丢进牢狱,还不算报仇么?
杨兼用温柔的嗓音,好父亲一般,谆谆教导,苦口婆心的说:“我儿,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人若犯我,必十倍奉还。河间王竟然敢要挟我儿子?父父带你去践踏他,蹂躏他。”
杨广:“……”突然觉得,做杨兼的儿子,也挺不容易,若是换做了真正的小娃儿,恐怕会被杨兼给养歪了……
不过杨广素来也是个记仇之人,便老老实实又乖巧的跟着父父往牢狱而去。
“我是被陷害的!”
“放我出去!”
“乞见天子!!”
“让我见皇兄也可以!告诉皇兄我是冤枉的!”
河间王萧岑灰头土脸,使劲抓着牢狱的栏杆哐哐晃动着,大喊着:“放我出去!!听见没有?!你们聋了?!我要见皇兄!”
“你的皇兄不会来了。”一个温柔的笑意突然传来,萧岑混身一震,顺着声音望去,昏暗的牢狱中,一大一小走过来,披着亲子款白绒领子的披风。
可不就是天子杨兼,还有小太子杨广么?
杨兼本就生的温柔,白毛领子的披风一围,更显得挺拔温和,一股子君子如玉的温润之感扑面而来。
“天子!”萧岑没有注意方才那句话,焦急的说:“天子!我是被冤枉的!救外臣啊!”
杨兼笑眯眯的说:“朕当然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甚么……”萧岑登时懵了。
便听杨兼还有后话,说:“因着……冤枉你、诬陷你、构陷你,送你坐牢的人,就是朕啊。”
“你……你……”萧岑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似乎没想到杨兼这么爽快便承认了。
杨兼笑着说:“放心好了,你的皇兄也不会来救你,梁主已经知道你用身世要挟太子,想要扳倒他自己做梁主的事情,你的皇兄也不傻,你说他会来救你么?”
“你……”萧岑连说了三个你,几乎变成了结巴,说:“原来是你们构陷于我!?”
杨兼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说:“无错,朕敢作敢当,为何不敢承认?”
萧岑气急了,苍白的脸色涨红,愤怒的说:“你就不怕,我与你玉石俱焚!把杨广的事情全都抖落出去?!”
杨兼慢慢踱步过去,眼神幽幽的凝视着萧岑,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说:“怕?你难道不知,朕可是一条疯狗,从没怕过甚么。河间王还是老老实实的在牢狱中呆着罢,管好你的嘴巴,甚么该说,甚么不该说,你心中有数儿,若是让朕听到一句不中听的话,这牢狱死的人不少,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保不齐……明日或者后日,又死一个,不是么?”
萧岑莫名打了一个寒碜,牙关紧紧咬在一起,却抑制不住微微有些哆嗦。
萧岑惧怕的模样虽然在克制,但是骗不了人,仿佛取悦了杨兼一般,杨兼的笑容扩大了,说:“朕奉劝你一句……嘴巴是用来吃饭的,可别用错在其他地方,追悔莫及啊。”
第80章 他在你们中间
萧岑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浑身发抖打飐儿,一方面是气的,另外一方面则是怕的, 只能不甘心的盯着杨兼。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大喊之声:“天子!!让我进去, 我要面见天子!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老八不会指使刺客的!天子!”
原来是安平王萧岩,萧岩的嗓音大喊着,想要进入牢狱,但是被门口的禁卫军拦住了。
禁卫军执戟拦住安平王, 说:“安平王,请回罢,天子有令, 叛乱罪臣, 任何人等不得探看。”
萧岩执意说:“天子是不是在里面?我要面见天子,一定会有甚么误会!老八不会叛变的!他是皇兄的亲兄弟啊, 怎么可能叛变!一定是陈人挑拨离间, 那些刺客绝对是诬告!”
任由萧岩如何恳求那些禁卫, 禁卫们就是无动于衷,韦艺也被惊动了, 走过来劝说:“安平王,我看您还是别难为我们了,这可是叛变的大罪,况且……你们梁主都放弃了, 更何况是您呢,安平王。”
萧岩听到“梁主”两个字, 浑身一震, 全身的力气似乎全都被卸去了, 一瞬间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他高大的身躯,呆呆的兀立在阴暗潮湿的牢狱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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