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早就派人下去打探情况,封锁消息了。短短几日,料想他们也查不出什么真东西来。还自以为多聪明,明日我就看看这位假冒的钦差还有没有脸面再呆下去。不仅如此,本官还要上表朝廷,参他们一本。”
长风吹过廊道,林间萧萧肃肃,灯火摇曳,张景春转身离去,捏紧了手中的画像,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回到屋舍的王慎如伏在桌案上,身侧是一大摞账册,面前摊着一封书信。
他拧眉沉思,斟酌几下终究落了笔墨,心中断断续续的话如何写都不得成文,干瘪的话在脑中过了几番,浓墨沾落皙白的纸张上,他搁下笔来,最后只写了寥寥数笔。
顾慎之从京都里来信,说是王士净近来的身体不好,操劳政事,日夜不休,西南边境不宁,王士净又担忧其子的安危,肝气郁结,饮酒日盛,望王慎如能来信劝告。
为了王慎如何王士净的父子微薄的父子之情,顾慎之这几年可算是操碎了心,他几次呈他的情,逢年过节顾慎之以师生之礼相待他娘,还屡次请了郎中为他娘看顽疾,这个情他不能不顾,还是依照他的意写了回信。
但依照王慎如对王士净的了解,倔驴一般的脾性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不会因自己的一封信有所改变。思及此,他面色淡了几分,心中的怨恨在经年里隔阂里已经画地为牢,父子之间,终究是无话可说。
他折过信来放在一旁,抬头就看见郑墨言走了进来,他目光熠熠,面庞白净稚气,他找椅子坐了下来,拧着眉心发问,“王大人,平章和慕怀几时能来呀?河南的官员看着都不是善类。”
“适才的宴席我照你说的,端着郡王的架子,只挑贵的吃,就是吃得多了些,也不知有没有露馅。”
王慎如见他心性诚挚,扶额失笑,“无事,张景春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几日,他就看出来了我们并非真的钦差,只是在试探我们罢了。”
郑墨言还以为自己装得有多像,听到这话大吃一惊,“那怎么办,他们会做什么吗?”
王慎如不慌不忙地搁下笔来,幽静的目光看向了屋内的楹窗,灯影斑驳,轻声道:“我们有印信和圣旨,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办。只是棘手些,不知小郡王那头怎么样了。”
***
翌日,王慎如和郑墨言一到议事厅就见座无虚席,河南的大小官员齐刷刷看了过来,居于上首的张景春目光冷冽,端着一杯热茶,见他们来,全然没有了前几日的恭敬和谦逊。
见状,王慎如就知道来者不善,上前一步挡在了郑墨言的面前,朗声道:“诸位大人好大的阵仗,感念民生,看来是要亲自巡视下辖府县的灾情了。”
这话说得在座的诸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还是张景春率先冷哼一声,摔了茶杯在厅前,噼啪作响。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假冒钦差!”
“快从实招来!小郡王是不是已经被你们谋害了,不若依照圣旨,他应当亲临灾区,赈灾抚民,可这几日是你们两个胆大包天的假官在此瞒天过海,装神弄鬼!”
此言毒辣,无论承认与否,封竹西都有错,若是他被抓住了话柄,很可能会被河南官员倒打一耙。
王慎如坦坦荡荡,“不知大人有何证据说我等是假冒的?”
张景春没曾想事到如今,此人还是如此坦然,不由得怒火中烧,拍案而起,怒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敢狡辩!我看就是你们谋害了小郡王,来我河南地界欺天瞒地,这杀头的大罪,关系数十万的灾民,岂容你们放肆!”
见他们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挥手让下属将人请了上来,一行人齐齐起身,“这位是宫里出来的大监,奉旨监管青嘉盐场,他曾在宫里见过小郡王。本官看证据确凿,你们如何狡辩!”
身着华衣锦服的中官慢悠悠走进来,神情倨傲,丝毫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本不想掺和朝官们的明争暗斗,在盐场里捞够油水也就罢了,何必给自己找麻烦,不过张景春是河南布政使,给出了一万两的银票请他走一趟,且日后还要打交道,不过看一眼的功夫,不碍什么事。
张景春侧身站着,低声询问了中官几句,表情谦卑恭顺,只见中官凉薄的眼神扫了过来,仔仔细细将王慎如和郑墨言打量了一番,罢了,才笑道:“咱家曾见过小郡王,龙章凤姿,绝不是你们二人。”
听到这话,张景春挺直了腰板,森寒的眸光直直看向了王慎如,“事到如今,你们还要狡辩吗?谋害钦差,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本本官这就将你们二人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郑墨言见情形不对,默默站在了王慎如身后,思索着如何在紧急情况下带着王慎如逃出生天。
一旁的王慎如面色也沉冷了下来,“我等奉延平郡王之令,前来中阳府,且手握圣旨,尔等大开杀戒,是要抗旨谋反吗?”
张景春冷笑,大手一挥,院内的官兵兵甲在身,严阵以待,“不过宵小之徒,现在还在拿圣旨压本官,来人,给我拿下!”
郑墨言的手心搓出汗来,着急的眼神看向了稳如泰山一动不动的王慎如,“王大人,我们……”
此地气氛冷凝至极,官兵步步紧逼,眼看着就要到他们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院内传来的一声如平地惊雷,炸响了整个议事的府厅,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此间。
“张大人好大的威风,本王今日真是长见识了。”
封竹西大跨步走了进来,长风拂过袖口猎猎作响,身后的徐方谨亦脸色冷凝,再看到王慎如和郑墨言时,悬着心才放了下来。
张景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下意识转头看向了中官,却见中官颤巍巍跪下,恭敬高声呼道:“参见延平郡王。”
而后厅堂内全部的官员才齐刷刷跪下,稽首拜呼:“参见延平郡王。”
“难道张大人还要说本王是假冒的吗?莫不是要请陛下来见见本王是不是真的?”封竹西好整以暇地抱臂,说出来的话险些将张景春吓破胆。
张景春当即跪下,冷汗涔涔,背脊发凉,头皮不住发麻。
“下官不敢,参见延平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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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本来想多更新一些剧情的,但是今天出门了,晚上蛮晚才回来的,不好意思(鞠躬)
明天我尽量多写一点。
第64章
自打正午时出了假冒钦差的闹剧, 所有官员的心都惴惴不安,特别是他们被赶在一旁,延平郡王一言不发,只让人领了账册来, 说是要巡视灾情。
日光晒得人头昏脑涨, 张景春站在庭院中间, 身后跟着的是河南一众官员,面皮被毒辣的日头灼烧,不过站了几炷香的功夫, 就已经汗湿衣衫,脖颈间一层层黏腻的汗没入里衣, 但没有几人敢动。
封竹西命人搬来了一张长案桌, 摆在厅堂中, 将王慎如他们这几日接触的账册一一摞成一叠,扮作侍从的暗卫也抬来一个大木箱, 里头放着的厚厚的几大本账本,就是放在那一处, 也足够吓人了。
见此方阵仗,院中被撇在一旁的官员不由得心中惊恐,脸色青白交杂,未知的恐惧如阴霾般笼罩在他们头顶,四野寂静, 唯有沉重的呼吸声和纸页摸索的沙沙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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