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了京察,许宣季的眼眸略过几分微光,很快掩去,他轻拍过封竹西的肩膀,安慰道:“又不急在一时,日后总能找到机会。那日你得闲,我们可再去明月潭登山观景。”
“你别说,我还真是许久没去明月潭了,还记得你就是在那救得我,这样想来也好些年了。”
说起了明月潭,封竹西想到了与许宣季的初识,早闻那里的风景独好,他寻了一日去登高望远,却不甚滚入了山坡,中了守猎人的陷阱,屋漏偏逢连夜雨,后来他被几个山匪逮住了,将身上搜刮干净,正要杀人灭口的时候是许宣季突然出现救了他。
后来有了许宣季作伴,他们就常去明月潭,但这两年他进学理事之后就甚少去了。
“是有好些年了,改日叫上慕怀,我们一道去。”许宣季抚掌说道,继而他不经意看向了门外,“今日怎么没见到慕怀?”
封竹西想起了今日在千味楼里和温予衡的对话,眉眼淡了几分,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许一会就回来了,他这些时日都住在郡王府里。”
许宣季的脸上划过了几分犹疑,思虑再三才道:“平章,你之前不是让我寻过慕怀的行踪吗?”
封竹西掀起眼皮来,想到了那是徐方谨留下信不告而别的那几日,他托过许宣季的人在京都里寻人,但后面徐方谨自己回来了,他也就忘了这件事。
“怎么了?”
许宣季踌躇再三,还是道:“我手下的人打听到了那几日他去了镜台山,而那几日…怀王殿下在镜台山上替靖远侯做法事。”
闻言,封竹西眼神微凝,“那还真是巧了,慕怀那些时日心烦意乱,登高望远许是能看开些。”
许宣季点到为止,不再继续往下说,而是转头提起了替他寻了些好书来,放在他府中,改日就让管家给他送过来。
两人正要话别的时候,徐方谨从长街巷口走了回来,看到封竹西和许宣季便停下来打个招呼,寒暄了几句。
封竹西注意到了他眼中的疲惫,就让他先去歇息,有事明日再说,徐方谨点头,而后侧过身走进了门里。
擦身而过的一瞬,封竹西指尖微顿,他闻到了一阵清淡的药膏味道,而这样的草药味,甚是熟悉,往日他只在怀王府里用过。
“慕怀——”
听到封竹西唤他,徐方谨转过身来看他,不解问道:“怎么了?”
“无事,你去吧,夜深了,你看着路,别摔着了。”
第92章
夜色沉寂, 如墨一般化不开的浓稠,明月高悬,月华静静倒映在院中的井池里,水波潋滟, 荡开一圈圈涟漪, 衬得皎白的月光更轻盈了些。
此时金府的厅堂内, 气氛压抑,唯有茶盏杯沿相碰的声音格外清晰明显,突然脚步声从院落里传来, 衣袂飘然,长影在井水里一晃而过。
许宣季匆匆来迟, 踏入门槛的一瞬, 他的脚步稍顿, 不着痕迹的眸光略过了堂内端坐的几人,迈入内堂, 他拱手见礼,儒雅风流, 谦和稳重,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一旁落座。
“哐当——”素清秋放下杯盏来,听到许宣季姗姗来迟的原因后,冷笑一声,“许先生不愧和延平郡王有生死交情, 这么晚都能跟贵人叙话。不想是我们这种卑贱商贾, 在这候着许久都见不到金阁老一面。”
听到这话,许宣季眼观鼻鼻观心,不去接这话,她是冲着金知贤去的, 估摸是等久了焦急,她脸上有些许的不耐和烦躁。
坐在一旁的元先生从容不迫地摩挲着手里把玩着的玉佩,淡声道:“苏老夫人急什么,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在河南的时候,苏梅见就死咬着苏家不放,祸起萧墙,金大人也无可奈何。”
素清秋被人戳中了痛脚,眉心狠狠一跳,用力拍掌在黄梨花缠枝案桌上,“我们苏家这么样还轮不到你一个男.娼论短道长,若非这是金大人的府邸,同你这样兔爷坐一块都脏了老身的眼。”
气氛陡然冷凝了下来,她这难听的话刺耳无比,饶是许宣季也不由得蹙眉,心想这素清秋商贾出身,向来狠厉泼辣,若是得罪了她,嘴皮子都能杀人。
见金知贤没露面,素清秋冷眉挑起,看向一旁一直不说话的管家就多了分不客气,“周先生,金大人这是何意?大家分钱捞利的时候倒是其乐融融,如今见着势头不对了,这连人都见不着了。”
周管家面色不改,抬手让人给素清秋再上壶热茶,“我们家老夫人年事已高,且身患眼疾,腿脚不利索,近来偶感风寒,金大人身为人子,正在陪侍左右。苏夫人今日不请自来已然是坏了规矩,容请稍候片刻。”
他在厅堂内侍奉着,面上温和,但心中还是有几分没底。他知晓金知贤这些时日来不得闲,不见旁人,奈何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元先生和素清秋都漏夜而来。
结合眼下的局势,倒是能猜想一二,最不耐烦的素清秋是为了苏家一事来,一来刑部侍郎魏铭落狱,扯出了许多陈年旧事,连带着苏家在京都的几个商铺都被东厂查上了,再者就是苏梅见一直在查苏家的罪证,同素清秋离心离德,让她心力交瘁,多年的基业毁于人手,她心有不甘。
周管家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了元先生身上,他是金知贤在外联络的暗桩,向来懂规矩,许多的事都交由他来做,金知贤对他最是放心,不过此人有一个最大的软肋,就是年少时爱慕袁故知,多年来跟在金大人身边,便是希望能给他些助力。
近来袁故知升任刑部侍郎,奉旨查刑部这些年的旧案,这其中也牵扯到了金知贤。元先生前来,想必也有试探的意味。
管家的话说完,素清秋的脸色淡了几分,眉宇撇去了适才的急躁,再出口的话带了刺,“怕只怕是金大人的托词,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是人之常情,但金大人也不想想,不止是我,底下那些官员也在着急,此次若是落败,怕是死无葬身之地,金大人手头也不干不净的,莫说是升任首辅了,就是自身都难保了。”
“对了。”素清秋转过身去看元先生,嘴角扯出一抹讥讽来,“袁故知是为人风光霁月,但可别忘了,当年四川灾情,他筹募的粮食可混入了军粮,那军粮可是来自北境的粮草,元先生,你说他能逃脱开干系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元先生下意识捏紧了杯沿,眼底闪过了几分惊诧,他没曾想过还有过这样一段旧事担在袁故知身上,当年四川灾情深重,他原以为是苏家与金知贤有来往,慷慨地借了粮出去,没曾想她还埋了一个坑在里头。
说罢后,素清秋也不管在场的人是何反应了,她搁下茶盏,落落起身,明白了金知贤是不打算今日见他们了,金知贤的脾气向来古怪,起于微末,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不直接拒绝,而是让他们在这里等着,消磨掉耐心。
“既然金大人不得闲,我也不叨扰了,只是我刚才说的话望周先生好生传达给金大人,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杆子打下来,谁都讨不到好。”
如今的形势沉暗,看样子是偏向了谢道南那头,这些年她与金知贤利益往来颇多,自然是要来打探情况,但金知贤今日的态度让她摸不着头脑,眼下她还有许多事要顾着,不能寄希望于金知贤,她自己也要早些寻退路。
说罢后,素清秋转身匆匆离去,撇下了厅堂内一众的人。
而许宣季看这情形,也明白了今日见不到金知贤了,留下自己南下带来的礼单后就向管家告辞。
走出去后的许宣季在府外的巷口里三两步就追上了素清秋,四野清寂,他的声音格外突兀,也让停下脚步的素清秋眉头紧皱,“许先生,你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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