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过去,元先生已经消失不见了,来去匆匆,像是幻境一场,如果没有怀中的书册,封竹西还以为是在做梦。两人赶紧打开来看。
却发现这是一本诗文集——《陶潜集》,入目的首页第一篇便是《桃花源记》。
封竹西和温予衡面面相觑,心中疑虑颇多,“这是什么意思?”
又听元先生说知道了徐方谨和郑墨言去西苑了,当下震惊,两人也匆匆往城北那边去。
***
正在西苑蹲守着的徐方谨和郑墨言还在谨慎观察周遭,不料下一秒就被东厂的人“请”了过去,想必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当坐在敞亮厅堂里的时候,郑墨言还有些懵,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红木缠枝八角案桌上的一盘精致糕点所吸引,只是碍于今日的场合,只眼馋不敢动手,而一旁的徐方谨眉心微皱,思索当下的境况。
“想吃就吃,不用客气,倒不至于让你们进来了还下毒害你们。这种死法属实没有意思。”
宋石岩今日穿的是便服,一袭青灰色织云道袍,周身气度平和,实在让人联想不到那个动辄滥用酷刑、致人死地的东厂督主。
“我很好奇,你们凭什么觉得能够说动我?若不是金知贤派人传话,今日你们呆的地就不是这,而是东厂大狱。”宋石岩面上很随意,似乎今日就是来逗猫逗狗,耍个乐子,勉强给金知贤一个面子罢了。
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郑墨言决定先吃饱喝足,如果等下出现了任何情况,他可以扛起徐方谨就跑,至少可以顶一阵。于是他的手摸起了一块桂花饼塞在了嘴里,双眼紧紧盯着对峙的徐方谨和宋石岩,两只耳朵竖得笔直。
“宋公公不想知道宋石明的真正死因吗?”
一句话让场面瞬间凝固了起来,宋石岩也由刚刚的不屑轻蔑变得认真起来,他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说下去。”
来之前徐方谨就一直反反复复在翻阅这个案件的卷宗,从前他们一直以为东厂插手这个案件是因为宋石明配了冥婚的事,但仔细想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里面还有一个疑点,是他们之前只盯着张孝贵而忽略掉的,那就是案件里的第二个死者——宋石明,他是如何死的,为何需要配冥婚?
“张孝贵欺骗了宋家,王氏不是宋石明杀的,而是张孝贵亲手杀的。而他却告诉宋家,是因为宋石明看上了王氏,强上不得,反被王氏伤了身。宋石明一气之下杀了王氏,而自己因为体弱多病几日后便死了。张孝贵谎称是替宋家隐瞒,顶了罪,是宋家的恩人,还将王氏的尸体送来给宋石明配了冥婚。”
这一连串的消息犹如惊雷,不仅炸的宋石岩脑子里嗡嗡作响,连郑墨言都目瞪口呆,不禁又拿起来一块绿豆糕塞在嘴里压压惊。
郑墨言这才明白,来之前徐方谨所说的以情理动人是什么意思,起初他们都不理解为什么要来找宋石岩,因为张宋两家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如今经过徐方谨这一分析,直接将两家分化了。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么现在宋石岩怕是要对张孝贵恨之入骨,也就不会插手翻案的事情了,甚至会直接杀了张孝贵。
“宋石明自幼病弱,若不是张孝贵怂恿,也不会早早离世,让公公抱终天之憾。”
宋石岩面色沉冷,“空口无凭,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徐方谨从袖中拿出了早准备好的张府管家和仆人的证词以及案件具体时间的分析,经由内侍之手转交到了宋石岩的手中。
“砰——”
只见宋石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巴掌拍在了案桌上。
“岂有此理,张孝贵这个贱/人,竟敢欺瞒于我!”这位声名煊赫的东厂厂公终于露出了他凶恶的獠牙,如猛虎扑食,下一秒就要将人撕个粉身碎骨。
徐方谨忐忑的心终于放下,多日来的奔波终于有了结果,他松懈下来,伸手便想去拿盘中的糕点,岂料落了个空,他转头一看,一盘糕点全部进了郑墨言的肚子。
郑墨言干净透彻的眼睛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徐方谨,唇边还有糕点的碎渣,露出一个傻笑来。
真是没招了,徐方谨扶额长叹。
宋石岩还在继续看案件的卷宗,神色凝重,不过对他们的态度倒是好些了,挥手让人进来倒茶送水。
一双纤细皙白的手映入眼帘,徐方谨抬头看去,发现送茶的是上次在西苑帮助他逃走的姑娘,依稀记得当时管事的妈妈唤她叫作小鱼儿。
但这个场景下,徐方谨不敢妄自相认,一旦被发现了当日之事,这姑娘怕是有大麻烦,只好用眼神轻轻对上了一眼,然后立刻就躲开了。
很快,宋石岩看完了卷宗,站起身来,神色阴沉,眼神阴鸷,“你们说的这些,东厂都会去查,多谢你的告知。张孝贵的案子,我暂不插手。”
“若你说的是真的,咱家会将张孝贵扒皮抽骨,让他生不如死。”
这话说得让人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直到徐方谨和郑墨言走出西苑了,还心有余悸,提心吊胆。
***
两人走出去后路过了破庙,想起了诸多往事,便想进去再看一看。
谁知刚踏入门槛,徐方谨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裹着枣红色织金流光披风的星眠站立于破庙院里,听到有动静,便转过身来,手上还攥着一串糖葫芦,远远看他。
只听他稚声稚气地问徐方谨,“你吃糖葫芦吗?”
一刹那间,徐方谨眼前有些模糊,连日的疲惫甚至让他觉得这是一场梦境,眼角发酸发涩,双脚如有千斤重,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郑墨言识趣地躲到一边去,找地方自己窝着去,不过好奇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院中二人的身上。
见徐方谨不来,以为他是不想跟他交朋友了,星眠有些着急,往前小跑了几步,“我原谅你了,上回我说的不想见你都是气话。”
又将手里包裹着晶莹剔透糖霜的糖葫芦递到了徐方谨的手里,“我请你吃糖葫芦好不好?以后我们还做朋友。”
软软小小的身子撞进了怀中,徐方谨单手将人抱了起来,这一刻,仿佛远隔五年的困顿和痛苦都有了救赎。
他声音干涩嘶哑,“别太轻易原谅我,我欠你太多太多。”
星眠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只感觉到徐方谨似乎很难过,他用小手摸了摸他的脸,“别难过,坏人还没抓到吗?我可以让我父王帮你。”
“你好厉害,竟然会抓坏蛋,我上次还那么说你,对不起。”
徐方谨抿唇,看星眠的眼神极其复杂,低声道:“抓到了,我不难过。”
星眠喜欢自己走路,不一会便不要人抱了,从徐方谨怀里下来,又催着他快些吃糖葫芦。
怀中空落落的,徐方谨还没抱够,只觉得才过了很短的时间,他不忍星眠的期待落空,便咬了一颗冰糖葫芦,他心里苦涩,尝不出什么滋味,但也对星眠说很甜很好吃。
夸得星眠弯了弯嘴角,又得意地说可以天天给他带。
叙了会话,聊了最近在做什么,星眠有些纠结地提起了旧事,“父王说绳结在你那里,如果跟你要,你会给我的对不对?”
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他的教养里面将别人送的东西丢了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我没有丢,只是被父王捡走了,我问他他才跟我说还给你了。可我很想要,特别特别想。”
上一篇:守寡后被亡夫的宿敌占有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