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克边奇为北境最大部落莫克族的首领,他一死,莫克族内部瞬间因争夺王位而四分五裂,而北境关外十七诸部纷纷陷入了一片内乱混战之中,无暇袭扰大魏边民,有此一战,可暂安西北边境。
立此不世之功的江扶舟再次扬名,他回京后,延熙帝一面对其大加封赏以安军心,一面又因他送还永兴帝一事圣心不悦,故而态度不明,避而不见。
江扶舟谢赏后便将自己锁在房中,闭门谢客,焦虑万分的江怀瑾破门而入,却发现他抱着岑国公满是血迹的衣袍倒在了窗前,高热不退,一病不起。
他这一病就是好几日,宫中来了御医看过后称心病难医,劝亲近人多宽慰些。
与此同时,岑国公嫡女替父上书,指责江扶舟不敬之罪,藏匿岑国公的尸身,葬于荒漠边城,风沙侵袭。延熙帝先是留中不发,而后遣人过府过问,但碍于江扶舟卧病在床,搁浅不谈。
封衍深夜潜入了江府,见到了瘦骨嶙峋的江扶舟,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他骤然心惊,快步走到了床榻边,俯身唤他,“积玉。”
江扶舟尚在发热,脑海混沌,仿若眼前再见广漠黄沙,残肢断体,鲜血淋漓,破旗扬起长风呼啸,乌鸦旋于头顶哀鸣,尸横遍野,他怎么都寻不到师父的尸身。
他一声又一声呢喃,肺腑中的热气弥漫开来,“师父……”
封衍将人揽入了怀中,再唤他,让他从梦魇中惊醒,泪湿眼睫,江扶舟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眸。
“积玉,我在。”
痛心切骨,江扶舟再掉不出一滴眼泪来,他紧紧抓着封衍的衣襟,眼眶干涩异常,喉间嘶哑,“四哥,你怎么在这里?”
封衍拿过茶杯来慢慢喂水在他苍白的唇边,“自你回来后,便谁也不见,我放心不下,便来了。”
江扶舟周身热气沸腾,晚间又烧了起来,封衍从怀里的药瓶里倒出了几粒药喂给他,“先吃药,其他的事情我们日后再说。”
冰冷的手指贴上江扶舟烧灼的两颊,封衍眉心紧蹙,“江扶舟,再发热下去你命还要不要了。”
一句话让积攒许久的痛楚再次溃堤,无声的眼泪再次滑落,他哭得让人心疼,手指不住发颤,“师父走了…”
迟来的崩溃如排山倒海席卷了江扶舟,自岑国公战死后,他一直压抑着情绪,冷静地筹谋为师父报仇,将仇敌斩杀。
但大仇得报后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茫然,他一人一马飞驰在边境线,回首仿若还能听到师父笑骂他的声响,可烈烈风沙,星河倒悬,再无人相候。
封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斯人已逝,先生定是念着你,他若看到你如此,该是何等伤怀。”
直到此时,封衍才明白朱霄所说的江扶舟太过重情意,累及自身是何意,他将人拥得更紧了些,就这样默默陪着他。
江扶舟听着封衍的声音,困扰多日的梦魇似是终于退散,他失神的眼眸里望向了原处,声音很低很低,“师父之前的遗愿说是要葬在北境边域,我给他寻了一处有水有草的归所,长风万里相送。”
此后江扶舟似是打开了话匣子,喃喃细语,封衍就这样静静听他讲,替他掖好被角,一句一句应他。
等到困意袭来,烧热也退了下去,江扶舟眼中的惊慌茫然也渐渐消散,他盖着封衍的手,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祈求道:“封衍,你要好好的……”
“好,我答应你。”
最后一声落入尘埃,江扶舟陷入了沉睡之中,这一回他睡得安稳些了。
等到封衍离开,已是东方既白,青染悄声走到了他身边,说及了朱映雪堵在江府门前闹的事情。
封衍面色寡冷,“你去告诉她,朱家应得的爵位孤不会忘记,此外,孤再应她一件事,让她自己斟酌衡量。”
青染低头应了声是。
***
等简知许推飞鸿阁的门,发现徐方谨趴在窗前睡着,凉风习习吹进来,落雪时分,他也不怕着凉。
他快步走来,发现他沉沉睡着,眉头紧锁,眼角落了分泪意,“积玉,怎么在这睡着了?”
徐方谨从梦中惊醒,以至于再次看到面前的简知许竟分不清今夕何夕,他低声呢喃,“一梦黄粱。”
简知许操心地替他将窗关了起来,叮嘱道:“你身子骨不比当年,可要当心些。”
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年,徐方谨忽而笑了,“明衡,你还记得延熙七年琼羽醉酒那一次吗?你还问我是不是欠了他钱。”
简知许怎么不记得,“可别提那日的宋明川了,喝那么多酒,也不知道自己掂量掂量,我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送回宋府,怎么忽然提起了这事。”
徐方谨刚醒,支着下颌,“我想起了我欠他那箱书还没还,他也没找我要。”
简知许不由得愣住,时过境迁,一晃许多年就这样过去,他替徐方谨倒了一杯茶,“他现在这个性子,哪里还读什么闲书。”
外头风雪再起,两人临窗煮酒品茗,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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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卜算子·不是爱风尘》南宋严蕊
下一章回归正常的时间线。
第53章
万里雪飘, 整个京都笼罩在一片茫茫的素白中,风霜吹过建宁九年的余响,一转眼便入了年关。
年尾的这两个月里,徐方谨和温予衡便呆在刑部照磨所里悉心整理卷宗, 余下的时间便在国子监房舍中温书作文, 此时距离明年春闺只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封竹西则跟着沈修竹去了山西和河南巡视, 顺道四处走一走,前几日才返京。他一回京就发现几个国子监的好友全部在温习科考,埋头苦读, 而许宣季则又到福建行商去了,过期未定。
百无聊赖之际, 他就收拾行李长住在了怀王府, 陪着星眠读书习字, 时不时还同封衍论说朝中局势。就连沈修竹都感慨,这一年到头, 总算见到封竹西正经些了。
好不容易到了大年三十,宫中封笔, 各衙门放了年节假,封竹西就马不停蹄地将徐方谨几个全部叫来了延平郡王府,设下席宴,一同过年节。黄昏时宫中内侍随着赏菜过府,封竹西带着管家去接赏, 回到小院里已是夜幕四合。
夜色朗润, 院落里大红灯笼高悬,一派喜气,午时过后徐方谨和孔图南便先来郡王府,剪了窗花, 又与封竹西一起贴了小院的对联。
封竹西掀开了毛毡暖帘,一进屋就感受到热气沸腾,桌上烧好暖锅子已滚开,正在汩汩冒泡,咸香热辣,香气扑鼻,各式各样的菜品摆满了一桌,灯火明亮,打照在每个人身上,显得热热闹闹的。
郑墨言正守在桌边蓄势待发,一见封竹西来,眼睛刷得一下就亮了,“平章,你可来了,我们等你许久了。”
封竹西一见他的架势就知道他的心思,笑道:“你哪里是在等我,你是等不及吃了吧。”他抬步走了过来,将墨绿色刻丝鹤氅顺手挂在了红木衣桁上。
徐方谨替他拉开了椅凳,招呼他坐下来,抬手提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先喝杯酒暖下身子,外头天寒地冻的。”
封竹西饮下了酒,看向灯火煌煌间,肺腑里涌上暖意,“今年格外不同,结交了在座的诸位,还与慕怀在刑部办了案子,也算不枉过。”
推杯换盏间,筷勺横飞,酒意熏得人暖洋洋的。孔图南和温予衡在国子监呆得时日最久,同徐方谨几个说起了许多国子监里趣闻,几人竖起耳朵来听,笑得差点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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