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声愣了下。
庄灵戈垂下眼眸,冷淡道:“你们怎么会来?”
庄灵修被庄灵戈的龙化程度吓了一跳,往往七天后才会长出龙角,这才第二天而已,他赶紧冲上去捧着庄灵戈的脸左看右看。
“兄长,这……”
这得气成什么样,龙化都加速了。
看来还真的忌惮别人说他矮。
庄灵修从未见过庄灵戈如此快的化龙,赶紧朝着身后的夙寒声道:“萧萧,劳烦你……”
方才夙寒声畏惧地直往他身后躲,庄灵修早就敏锐地注意到了。
不过想想也是,任谁瞧见平日温温柔柔的人突然动怒打到一片人,也会心生幻灭,畏惧地想逃走的。
庄灵修心中微沉,半句话的功夫心中已经在惊恐地想到:若是夙寒声不再帮忙,是不是只能带着庄灵戈回半青州,任由他终生都被困在那巨大身躯中再也无法恢复人形。
就在庄灵修心生绝望、心脏疾跳时,一直呆呆愣愣的夙寒声突然像是兔子似的窜上来,殷勤地道:“灵戈师兄我来啦,手给我。”
庄灵修一愣。
庄灵戈迟疑着手心朝上递了过去。
不知庄灵戈哪里戳中了夙寒声钟爱的癖好,他好似一点都不畏惧刚才庄灵戈“打成一片”,指尖在庄灵戈手背上的龙鳞轻轻一点。
龙鳞瞬间像是潮水似的褪去。
夙寒声眼神巴巴地看着庄灵戈额间的角,好像喜欢得不得了。
庄灵修唇角微微抽动,幽幽道:“萧萧喜欢龙角?”
夙寒声点点脑袋,眼眸亮晶晶的:“好看。”
龙角精致得好似青玉雕琢而成,摸一摸手感定然舒服得不得了。
庄灵戈沉默许久,突然冷声开口:“喜欢,我可以割下来送你。”
夙寒声:“……”
夙寒声吓了一跳,赶忙道:“不用不用!”
庄灵戈蹙眉:“就当谢礼。”
夙寒声把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唯恐庄灵戈直接把龙角给掰下来,赶紧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抚。
凤凰骨的气息缓慢覆盖,庄灵戈侧脸的龙鳞和龙角顷刻消散。
庄灵戈见他似乎真的不想要龙角,只好垂眸道:“多谢。”
看起来竟然有些黯然。
夙寒声收回手,正色道:“灵戈师兄客气了,若是龙角再冒出来,务必再叫我来看……不是,我是说为师兄消除。”
庄灵戈没听出来夙寒声的“狼子野心”,只当他好心,点头说好。
庄灵修倒是瞧出来了,干咳一声:“兄长先回洞府吧,剩下的事由我来摆平——萧萧困不困?我送你回去睡觉。”
夙寒声累了一天,乖乖点点头。
落梧斋。
院中的伴生树委屈地缠着夙寒声的四肢和腰身,像是只粘人的狗,任由怎么打骂都不肯松开。
夙寒声洗漱一番爬上床,没好气地踹了下伴生树的枝蔓:“真没丢下你,真的真的,说多少遍了,别缠着我的腰,疼。”
伴生树只好蔫头巴脑地收回枝蔓,却蔓延至整个床榻间,攀着床幔和床柱一寸寸生长,将干干净净的床榻彻底化为枯枝的巢穴。
夙寒声早已习惯躺在枝蔓中睡觉,正要舒舒服服翻个身,余光一扫,见主干的枝蔓上似乎结了个小玩意儿。
这才几日不见,怎么突然结果子了?
夙寒声抬手一招。
那枝枝蔓缓缓落下来,露出一朵古怪的花苞。
夙寒声好奇地抬手一摸,花苞上骤然浮现一道层层叠叠的古怪符纹,将他的手狠狠震了回来。
夙寒声差点疼得蹦起来,皱着眉看着那古怪的东西,道:“这是什么?”
伴生树在夙寒声脸侧蹭了蹭,表示不知道,从秘境出来就有了。
夙寒声总觉得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对其一无所知,又不敢伸手去碰,只好催动着枝蔓离他远点,心想:“明日去找叔父问问看。”
这个念头一浮现脑海中,夙寒声愣了半晌,突然“啊”地一声,愤怒地在枝蔓筑的巢中不断翻滚,火冒三丈。
“问他个鬼!对,问鬼都不问他!”
夙少君要有骨气、要有尊严,谁都不问也能弄明白这东西是什么!
——还是明日一早去问师兄或者乞伏昭好了。
***
学宫私下禁止斗殴,更何况是这等大型聚众群殴之事。
红枫林之事刚过不到半刻钟,惩戒堂的人便匆匆而来,将外面散落一地哀嚎不止的人全都逮了进去。
庄灵修送完夙寒声,听到这事儿拍着大腿笑个不停,暗搓搓混入惩戒堂看热闹。
被庄灵戈灵力扫飞出去的学子各个摔得鼻青脸肿,好歹没伤到经脉,全都蹲成一排呜嗷喊叫。
副使楚奉寒已经从别年年回来,握着新鞭子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道:“真能耐啊,几十个人打一也能败成这样?”
为首的学子鼻血还在哗啦啦往下流,梗着脖子瓮声瓮气道:“那人根本不是庄狗!修为甚至有……有什么来着,哦对!化神境!”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是啊,我等最高也才是元婴,怎能敌过?!”
“简直是修为碾压啊,我们输得不冤!”
楚奉寒鞭子一震,冷冷道:“聚众围殴、且惨败,竟还有脸叫嚣?”
众人猛地一哆嗦,全都蔫头耷脑,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地道:“副使息怒。”
“既然都瞧出那人不是庄灵修了,还要迎上去挨揍作甚?”楚奉寒这回难得话多,闲侃半天,似乎并未想要追究此事。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位美人副使发了什么疯。
又被晋夷远占便宜了?
旁边蹲着的学子大概察觉出来楚奉寒话中有话,蹲着身子颠颠地挪过去,眼巴巴地想要抱楚奉寒大腿:“那依副使之见呢?”
楚奉寒似笑非笑看他,修长的腿穿着长靴,足尖微抬,漫不经心踩在那人肩上,用鞭子漫不经心拍了拍他的脸。
“若给你们报仇雪恨的机会,你们可会抓住?”
冰凉的鞭子贴在脸颊上,近乎折辱地轻拍,但那学子盯着居高临下睨着他的楚奉寒,眼睛都要直了,吞咽了下口水,忙不迭点头。
“自然自然!”
楚奉寒似乎笑了声,足尖猛地一用力将人踢开,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黑色裾袍衣摆震处猎猎之声。
“将惩戒堂大门关上,结界打开,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话音刚落,沉重的大门轰然关闭。
楚奉寒手持着长鞭,微微抬头看向惩戒堂的房梁,眼尾的泪痣好似沁出狰狞漂亮的血光。
“诸位,今夜禁令解除,无论惩戒堂发生什么,半分不扣,自便吧。”
众人不明所以,顺着楚奉寒的视线抬头看去,愣了一瞬后,齐齐凶光毕露,满脸狰狞杀气挡都挡不住。
蹲在房梁上看热闹的庄灵修:“……”
玩、玩脱了。
第59章 大难临头
惩戒堂丁零当啷了整整一夜。
夙寒声累了两日, 枯枝团团围住他,睡得昏天暗地。
他的梦境向来都十分单一,不是被无头鬼追得呜嗷喊叫, 就是在无间狱和崇珏厮混。
如今无头鬼的心魔已破, 夙寒声本以为又要在梦里被弄得乱七八糟,但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好似深处温暖的花苞中。
四周一阵寂静, 淡色花瓣合拢。
夙寒声好似又回到秘境中变成巴掌大的感觉,身处一朵花中也辽阔如瀚海。
花香腻人,夙寒声浑浑噩噩往前走,耳畔死寂悄无声息被一阵古怪的声音击碎。
——好像是锁链相撞的声响。
夙寒声不明所以, 迈着沉重的步伐缓慢往前。
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粘住,垂头一瞥,地面一层层好似树脂的东西挣扎着化为一双双古怪狰狞的手,死死扣住他的脚腕, 似乎想将他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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