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声叼着一块糕点,大大咧咧地撩着衣摆露出脚踝给他看:“这儿。”
崇珏道:“还渗血了?”
“好像是吧?”夙寒声探着脑袋看了看,“也没特别疼。”
崇珏无奈摇头,从储物戒中拿出药酒,握着夙寒声纤细的脚踝放置自己膝上,看模样是要为他亲自擦药。
夙寒声点心渣子差点喷出来,赶忙道:“不、咳,噗,不用麻烦叔父!只是一丁点小伤,放着不管半天就能消了。”
崇珏手指猛地用力扣住纤细脚踝,强行制住夙寒声要跑走的动作。
夙寒声脚腕登时被捏得生疼,他没忍住吸了口气:“嘶……叔父?”
崇珏顷刻间将几乎将那脚踝捏出红痕的手一寸寸松开,保持着松垮却又不会让人逃掉的力道,恬淡无欲。
“不要胡闹。”
夙寒声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心中痛骂自己龌龊。
只是上个药而已,又不是像前世那样被扣着脚踝折腾。
要淡然、稳重。
夙寒声故作镇定,挺直腰背做好,端着茶抿了一口。
很好很自然——如果不是他的爪子抖得将茶都洒了半杯的话,肯定坦然自若到让崇珏刮目相看。
崇珏将药酒抹在夙寒声脚踝的“伤处”,手指如玉,轻柔将药酒一点点推开。
夙寒声不知是自己太龌龊、还是真的的确如此,总觉得这幕好像过分暧昧了。
不过他从小到大很少从尊长身上得到爱护和宠爱,咬着手指看向崇珏,心想别人家尊长也会如此无微不至吗?
那还怪好的。
脚踝的药似乎已经揉开了,一阵滚烫进入血肉中,将那几点红痕沁得更加艳红,崇珏如玉似的手指有意无意却还在踝骨出微微打转,微垂下的羽睫遮掩住墨青眸瞳,看不出他的神情。
夙寒声晃了晃脚:“叔父,已经好啦,不疼了。”
在夙寒声看不到地方,崇珏墨青眼瞳好似酝酿着波涛汹涌,直勾勾盯着夙寒声的踝骨。
只是他微一抬头,眸瞳又如须弥山山巅雪般清冷,好似蒙上一层带着让人猜不透的雾气。
夙寒声和他对视一眼后,又像是做贼似的垂下头,心中懊恼道:“我又不是登徒子,只是看一眼为什么要这么心虚?”
崇珏终于将手松开,垂眼擦了擦手指上的药酒,随手捏起一旁的佛珠轻轻拨动。
今日他又换了串佛珠,只是轻轻拨动间就不着痕迹往下簌簌掉碎屑。
“多谢叔父。”夙寒声套上鞋袜,赶紧道,“要迟到了,我先去上课了。”
崇珏淡笑道:“好。”
夙寒声撒腿就往外跑。
只是还未跑出佛堂,突然“唔噗”一声整个人直接拍在陡然出现的半透明结界上,险些撞个头破血流,好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手挡了下。
夙寒声迷茫拍了拍,发现是佛堂的结界,回头随口道:“叔父,结界还开着呢。”
佛堂中盘膝而坐的崇珏手中已没了一颗佛珠,只剩下一根绳子落在虎口处,他几乎用尽浑身自制力才勉强克制住想将人困死在此处的冲动。
一道灵力从佛堂飘出,轻缓将结界打开。
夙寒声这才抱着书颠颠地跑下山。
轰。
佛堂中已是废墟一片,小案、屏风,所有摆设全都化为碎屑落地。
崇珏一身白衣坐在中央,手撑着发疼的眉心,努力制住体内暴烈戾气。
恶念在无间狱中暴虐成形残忍嗜杀多年,乍一重回人间,想要按捺住内心本能的掌控和毁灭欲,简直难如登天。
崇珏头痛欲裂,眉心红痕缓缓滴落一滴鲜血。
终于,他再也无法容忍夙寒声再一次离开他的视线,霍然起身化为一缕黑烟消失佛堂中。
佛堂的结界并未消失,而是一寸寸扩大蔓延,直接将偌大闻道学宫笼罩在内。
***
夙寒声紧赶慢赶,终于踩着最后一声钟声到了上善学斋。
一大清早,众学子都蔫头巴脑,气氛低迷。
唯有一早起来抢糕点抢得热血沸腾的元潜精神抖擞,他笑嘻嘻地将一块糕点塞到夙寒声口中,道:“少君,方才山长说下午那两节课不上了。”
夙寒声疑惑:“为何?”
“不上课还不好吗,问什么原因呀。”元潜道,“昨日我们去了别年年坊市玩,秋祭即将到了,墨胎斋上了不少好东西,要不要一起过去瞧瞧?顺便把乞伏昭也叫上。”
夙寒声肃然摇头,正色翻书:“我不能再玩物丧志了……”
一旁的乌百里幽幽道:“据说墨胎斋进了两根三千年份的神树之藤,价高者得。”
“下课就去。”夙寒声立刻将书阖上,真诚地道,“我倾家荡产也要为百里抢下神树藤,重振‘百发百中神射手’雄风。”
“你最好是。”乌百里瞥他一眼,犹豫片刻又问,“如今你手中有多少灵石?”
若是不够,他们几个凑一凑买下一根也成。
夙寒声晃了晃褡裢,在里面翻了半天,随手捧出来一把灵石。
“这些?”
乌百里看着桌子上零零碎碎十几个碎灵石,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阴阳怪气。
“少君还是先把此等‘泼天巨款’收起来吧,否则我担心有人见钱眼开、杀人劫财。”
夙寒声:“……”
第73章 三万灵石
午时未到, 上善学斋下课。
夙寒声拽着乌百里喋喋不休:“我只是零用钱比较少,之前出门吃饭买东西都有旁人帮我付账……哎百里别翻白眼啊,要不这样, 我有棵千年崔嵬芝, 拿去买定然能换取不少灵石。”
乌百里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了。
元潜见乌百里又要抑制不住准备阴阳怪气地无差别攻击,赶忙道:“要不先去别年年瞧瞧吧, 墨胎斋不一定真的卖呢,价高者得也许是个引人过去的噱头。”
夙寒声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脑袋。
乌百里瞥了两人一眼,才双手抱臂没再吭声。
三人一路吵吵闹闹到了闻道学宫门口的巨树下坐着等人,眼看着午时都过了, 乞伏昭才晕晕乎乎地来了。
他脸色似乎不怎么好,嘴唇苍白,一只手还在捂着心口,病恹恹的。
夙寒声起身迎上去:“怎么脸色这么差?病着了?”
乞伏昭勉强冲他露出个笑, 赖叽叽地道:“没什么大碍, 我刚从悬壶斋出来。”
元潜正在给夙寒声编小辫子, 编到一半夙寒声就跑了,他手中还揪着发尾,赶紧迈着小碎步追上来, 见状也拧眉道:“悬壶斋怎么说?”
乞伏昭揉着心口,愁眉蹙额道:“说是……肝火旺盛,怒火攻心。”
三人纷纷“嚯”了声,赶紧两左一右扶住他。
乞伏昭看着温温柔柔,之前被人各种欺负也没动过怒火,像是没脾气的泥人一样。
能将他气出病来, 肯定出了大事。
“谁惹你生气了?”夙寒声严肃道,“又有人逼你译书了?谁?在哪个学斋?我去问候他祖坟风水有没有长草。”
元潜伸手贴了贴乞伏昭额头, 又掐着他的手腕探了探。
“果然气得不轻啊,这脉象……啧啧,到底谁把你欺负成这样?”
乞伏昭哭笑不得:“真没有,我今早醒来就这样了,方才吃了药,已好了不少。”
见三人还要再问,他赶紧道:“没什么大碍,啊,午时一刻的灵舟会便宜一半,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三个穷鬼见状只好住了嘴,撒腿跑着去赶便宜的灵舟。
夙寒声要在申时三刻去后山佛堂抄经,此时才午时,他估摸了下时辰,就算再耽搁也不会错过抄经,也便没有多想,颠颠跑去别年年玩。
之前来别年年坊市,大多数都是和徐南衔一起,这还是头回和同学斋的学子一起来逛。
从灵舟上蹦下去,夙寒声兴致十足,仰着头和乞伏昭嘚啵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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