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元潜鸡贼得很,蛇尾并未撞向应见画,反而整条蛇身团成一团,一个泰山压顶就往长河重重一砸,轰然激起数丈的水花。
水流混合着一堆莲花灯噼里啪啦落在周遭,所有人都成了落汤鸡。
应见画:“……”
这动静极大,河对岸的人也察觉到不对劲,正在岸边探着头地看。
元潜湿淋淋地露出半个头来,见其他人都被淋傻了,立刻道:“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挨打啊?!快跑——!”
话音刚落,众学子顿时呜呜嗷嗷地四处奔逃,还有人嚷嚷着“着火啦快来救火啊!”,把旁边长街的人也都引了过来。
应见画:“?”
夙寒声躲在乌百里身后,看着大师兄那障眼法下都掩饰不住的扭曲和暴躁,差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只能拼命捶着乌百里的后背,拼命忍笑。
“百里,我们、也逃吧哈哈哈!”
应见画看起来真的要杀人了。
人都丢了,说什么也得把此事给完成,否则他一世英名就要拍在地上撕都撕不下来了。
应见画沉着脸冷冷转身看向宫芙蕖和宫菡萏,突然一愣。
刚才宫芙蕖和宫菡萏所在的位置……
已空无一人。
众学子正在嚷嚷分散应见画注意力,瞥见宫芙蕖跑了,也立刻作鸟散状。
应见画气不打一出来,猛地一抬手。
刚从河里爬出来,浑身湿淋淋地想要偷偷摸摸走掉的元潜当即“呜啊”一声,整个人天旋地转地凭空飞起来。
等到有意识时,他不知何时已变回一只两指粗的小蛇,尾巴尖微垂在半空晃来晃去。
应见画满脸阴沉,两指捏着元潜的七寸,冷冷看他。
元潜:“……”
完了。
***
长街之上,遍地灯火。
宫芙蕖呆呆地被宫菡萏拽着行走在人群中,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这是宫菡萏第一次主动伸手碰她。
宫菡萏很少落地行走,步履缓慢而生疏,踉踉跄跄间似乎撞到了行人,终于让她浑噩地停下步伐。
秋日集市灯火通明,行人叫嚷寒蝉鸣叫。
是她从未见过的人间烟火。
宫菡萏愣怔原地许久,偌大一条长街上所有灯笼倏地熄灭,整条坊市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所有人登时叫嚷起来,纷纷问:“发生何事了?”
好在周遭树上的灵石悄无声息散发出月光似的光芒,顷刻将长街微微照亮。
宫菡萏仍然呆呆站在人群中,还是不知去路,满身迷惘。
宫芙蕖愣了许久,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看着她。
宫菡萏眼底好似有一盏幽幽燃烧的烛火,好似那一瞬的所有火光都落在她的眸瞳中,她怔怔和宫芙蕖对视许久,嘴唇轻启,终于呢喃一句。
“没事了。”
宫芙蕖一愣。
宫菡萏始终紧紧握着宫芙蕖的手,她缓慢上前半步,另一只手将宫芙蕖跑得散乱的一绺墨发拂到耳后,嗓音冰冷却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孩子似的,又重复了一遍。
“不会有事的。”
宫芙蕖眼眸轻轻睁大。
人人都认为,以宫芙蕖遇险来激宫菡萏出手,这样就能让她有自主做决定的能力。
可宫菡萏挣扎半晌却没有动手,而是生平第一次鼓足勇气,逃了。
就连宫家旁□□几个长老将她当成一把趁手的兵刃对待、示意屠戮生灵,宫菡萏也始终麻木着承受那种沾满鲜血的操控。
哪怕在闻道祭秘境中,她明明为了夙寒声屠杀了操控她的两人,可最后却还是孤身回到宫家旁支的住处。
那个她所谓的“家”。
对宫菡萏来说,逃比动手还要艰难而痛苦。
可她还是做了。
第一次伸手握住妹妹的手,带离她逃开那个危险的地方。
她不要被命令着杀人取魂魄,从始至终只想要平淡地活着。
宫芙蕖愣神半晌,突然往前一扑,双臂紧紧拥抱住宫菡萏瘦弱的身躯。
这是她第一次有明确的意识,自己血脉相连的姐姐回来了。
宫菡萏动作一顿,好像被这个动作给吓住。
可双手僵了半晌,她还是试探地将手落在宫芙蕖肩膀上,艰难又生疏地轻轻一抚。
从掌心传来的温暖,伴随着周遭的人间烟火,宫菡萏也前所未有地感觉到。
——她终于活了过来。
***
长河两边一片狼藉。
夙寒声和乌百里偷偷摸摸折返回来,找了半天才在树上找到被打了好几个结的元潜。
元潜龇着两颗小毒牙,还在那气势汹汹放狠话:“那个狗东西,可别让我知道他是谁!”
夙寒声坐在凳子上,皱着眉和乌百里一起帮元潜解结,没好气道:“别嚷嚷了,你没去半条命已是万中有幸了。”
元潜龇牙:“我这叫见义勇为!”
乌百里幽幽道:“宫芙蕖是元婴期,她身后的女修……我估摸着得化神境吧,什么危险解决不了,要你上前去逞英雄?”
元潜这下不吭声了。
徐南衔的打结手法八成是和应见画学的,元潜身子都给扭成七八节,夙寒声和乌百里忙活半晌才将他解救下来。
元潜扭着身体化为人形,恹恹趴在桌子上:“我的腰、我的纤纤玉足……完了,疼得没知觉了,百里救命啊。”
乌百里冷冷道:“活该。”
话虽如此,他还是将赖叽叽的人背起来,朝夙寒声道:“我们先回学宫了,你……”
他犹豫了下,叹了口气意有所指:“你心中有数就好。”
说完,转身离开。
夙寒声还在疑惑他们怎么不怕自己被打劫了,余光一扫,崇珏一袭青衣正缓步而来。
夙寒声当即腾地站起来,甩了甩刚才解元潜解得满是水渍的手,乖乖道:“叔父回来了,我在这儿等着,没乱跑呢。”
崇珏笑了笑,道:“走,回去吧。”
夙寒声赶紧点头,小跑着上前:“嗯嗯,回去。”
秋日集市结束,回去的路上,夙寒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和来时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他挨着崇珏坐在灵舟上,不知何种原因,好像和崇珏虚虚挨着的手臂处一阵滚烫的热意,顺着臂膀一路蔓延而上,将少年如玉似的半张脸都烧得通红。
夙寒声伸手拍了下脸,想要强行消除那股热意。
崇珏却像是时刻注意他似的,道:“怎么?”
夙寒声干笑一声,又拍了脸两下:“没有,我打蚊子呢。”
他不敢再瞎动,只能强行稳住心绪,满脸木然地回了闻道学宫。
崇珏本想将他送去落梧斋,夙寒声想了想,忙道:“但我的功课还在叔父你那,明日早课要交的。”
两人只好一起回去后山佛堂。
夙寒声拿好功课后,又磨磨蹭蹭不太想走。
崇珏在人群中挤了一晚,哪怕用灵力清除身上的灰尘和味道,但还是觉得浑身皆脏污,便拿着一套衣物准备送走夙寒声后便去后院温泉沐浴。
夙寒声眼睛一亮:“叔父要沐浴啊?”
崇珏点头:“天色已晚,要我送你回落梧斋吗?”
“不了不了。”夙寒声道,“都这么晚了,我就在佛堂住一晚好了。”
崇珏:“……”
崇珏无声笑了下,倒是不客气。
“好,你自便就好。”
说罢,转身朝着佛堂后院的温泉走去。
夙寒声偷偷摸摸瞥了一眼,抚摸下手指上那个符纹。
真的做什么……都不会被惩罚吗?
第89章 灯火通明
后院栽种着一棵避尘树, 水又是一眼活的温泉眼,清澈见底,隐约可见雾气。
崇珏将层叠青衣脱下放置一旁, 缓步没入温泉中。
水雾渐浓。
崇珏墨发散落而下, 他伸手一抚时无意中看到一绺白发,微微怔了下, 又若无其事地将发拨至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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