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声蹙眉:“……我想和他解契。”
元潜立刻话锋一转,赶紧和夙寒声勾肩搭背,唾骂道:“我一见那狗就觉得不舒适,天天端着不行,拽得跟谁欠他八万灵石似的,定然不是值得托付终生之人!赶紧解契,少君慧眼啊!”
三人:“……”
夙寒声幽幽看他。
元潜龇着牙毒牙冲他一笑,毫不尴尬。
乞伏昭无奈道:“少君想解契是好事,但鸿案契契纹谱极其复杂,一时半会怕是很难解开。”
夙寒声道:“你先画出来我瞧瞧。”
乞伏昭点头,抬手抽出一绺灵力,开始边走边凝神当中画起符纹来。
夙寒声耐心不怎么好,瞪着眼看了会就没兴趣了,抬头见乌百里背后的弓,犹豫一下颠颠上前:“乌百里,你的弓能借我使一使吗?”
乌百里蹙眉:“我的弓从不外借。”
再说就夙寒声那三脚猫的射艺,就算再好的弓也射不准。
夙寒声见识过乌百里的铁石心肠,只好“哦”了声,恹恹地耷拉着脑袋。
乌百里手微微一动。
夙寒声蹙着眉去翻褡裢,看看射艺课的弓有没有带过来。
因伴生树,他已习惯了退居后方催动枯枝远程来攻击敌人,贴身缠斗的本事是半点没有。
如今伴生树无用了,只能指望躲在数十丈之内,看看能不能一箭射穿戚简意的内府。
但翻来翻去,却并未发现射艺课的弓,夙寒声只好放弃。
突然,一只手握着弓朝他伸来。
夙寒声疑惑抬头。
乌百里已将背后那流光溢彩的长弓解下,漠然地将弓递过去,冷淡道:“你若能一箭射准,我便借你。”
夙寒声眨了眨眼。
乌百里看着冷心冷面,且在射艺之上总是带着睥睨一切的轻世傲物。
夙寒声之前很费解此人到底是如何和元潜那种人来疯的性子玩到一块去的,现在看来,此人原来是个外冷心热、见不得旁人装可怜的脾气。
有点反差。
“行啊。”
夙寒声隐约觉得此人似乎也没那么难接近,微微一挑眉,潇洒利落地接过长弓……
“……唔。”
长弓太重,夙寒声纤细的手腕差点被坠得往下一掰,赶紧用足全力艰难握住,才没有丢脸地被一把弓带得趴到地上。
乌百里明知故问:“重?”
“不重。”夙寒声额间青筋都要暴起了,但还是笑眯眯的在那装,“轻轻松松就能拿起来,箭呢,箭来,我把……哦,天上有一只鸟儿,我一箭就能给射下来。”
乌百里漠然的眼眸里似乎带了几分揶揄,他修长五指将一支刻着“乌”的灵箭递过去。
“少君,请。”
夙寒声装模作样地将张弓搭弦,使出吃奶的劲儿差点没把手指崩了,才勉强将长弓拉开。
乌百里倒是一挑眉。
这长弓极其重,这看起来羸弱的小少君生机消耗如此多,竟还有力道拉开整张弓?
夙寒声常年用伴生树,连剑都没怎么握过,一双手没有半点薄茧,手指勾着弓弦都勒出青白的痕迹,他微微眯眼,将灵箭对准天空中翩然而飞的鸟雀。
姿势不对,也没准头。
但有上次在射艺课的前车之鉴,乌百里并未立刻做出判断。
夙寒声琥珀眼瞳倏地闪现一抹冷光,在鸟雀还未到前方时,猛地放箭而出。
“咻。”
灵箭猛地射出,穿破虚空发出一声闷响,在刚至半空时正好撞上飞至近处的鸟雀。
乌百里眼眸一动。
夙寒声看着那鸟雀“啾”了一声往下落去,欢喜道:“我射中了!”
乌百里却是脸色一变,一把将夙寒声拽住,连带着前方的元潜和乞伏昭扑向一旁的草丛中。
“噗通”一声。
夙寒声仰天摔去,后脑勺朝地当即摔了个头晕眼花。
恢复视线后正要骂人,一睁眼睛就见方才射落的鸟雀掉落半空陡然化为一个身着闻道祭伴使服的男人。
夙寒声:“……”
这位伴使大概是个暴脾气,束起的发冠中插着一根灵力四溢的剑,骂骂咧咧地咆哮道:“是谁敢放暗箭伤本伴使?!赶紧给我站出来!”
四人:“……”
四人鸵鸟似的,缩着脑袋躲在密林中,一声都不敢吭。
乞伏昭心无旁骛,趴在那还在聚精会神地画符。
伴使还在那骂:“狗东西!你死定了我告诉你!老老实实站出来我或许还能放你一马!”
竟然还是个闻道学宫的师兄?
夙寒声没有修为,根本没看出那鸟雀竟是人变的,心虚地安慰乌百里。
“没事,他不会知道是我们的。”
话音刚落,伴使将脑袋上的灵箭拔出来,沉着脸看了看,冷笑一声:“乌?呵,等我回去查到你是谁,把你的分扣到死!”
乌百里:“……”
夙寒声:“……”
伴使大概还有急事要忙,骂骂咧咧地走了。
密林中一阵死寂。
夙寒声讷讷道:“百里,你……你想要孩子吗?”
乌百里:“……”
乌百里冷冷道:“生孩子能加分吗?”
夙寒声噎了下。
元潜大概头回见到乌百里气成这样,都阴阳怪气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乌百里瞪他一眼。
“哦哦哦!”夙寒声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我认得那个伴使!好像叫什么……什么来着,不记得了,反正我在入学第一日的时候见过他,好像他得罪过副使,听照壁上副使的艳舞也是那人使的绊子。”
乌百里:“呵。”
“真的。”夙寒声拍胸脯保证,“只有惩戒堂才能扣分,若是此时闹到惩戒堂去,副使知道你射了……好好好,我我我我,我射了那人一箭为他出气,给你加分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倒扣分?”
乌百里漠然道:“最好是。”
见把乌百里安抚好了,夙寒声道:“那弓还是可以借我的,是吧?”
乌百里:“……”
从未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大概是“感激”夙寒声带他见了“脸皮之厚,堪比城墙拐角”的大世面,乌百里白了他一眼,也没让他再还弓了。
只是片刻后,乌百里改变了想法。
四人终于寻到前往第三层的入口,十几个拂戾族恶兽倾巢而出,嘶吼着朝他们扑来。
乞伏昭抬手将手上刻着的符纹抽出,面如沉水,低声道:“元潜牵制左方,乌百里……注意天空会飞的拂戾族,少君……”
夙寒声已经将长弓握着,冷着小脸装模作样道:“我在呢。”
他还期待着乞伏昭给他分配几个恶兽呢,却听乞伏昭沉声道:“找棵树乖乖藏好,护好自己。”
夙寒声:“……”
元潜、乌百里:“……”
双重标准未免太过分了。
拂戾族恶兽已近在眼前,元潜两人也没闲情骂乞伏昭这狗东西,赶紧手持兵刃开始击杀拂戾族。
夙寒声不情不愿地蹲在一棵树上,见三人在下面大杀四方,也想帮忙。
他张弓搭弦,眯着眼睛对着下方正要从背后攻击乞伏昭的一只恶兽,倏地一放弦。
“咻。”
一箭差点射中乞伏昭。
乞伏昭反应极快,腰身猛地一折,堪堪躲过那支箭。
夙寒声:“……”
夙寒声猛地将弓收起:“对不住。”
好在乞伏昭好说话,温和一笑也不怪他,继续和恶兽厮缠。
乌百里幽幽看着夙寒声,无法理解为何那把弓放在这位少君手中,就诡异地达成“只射自己人”这一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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