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虽如此,夙寒声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这朵长于云端的高岭之花,若想摘下,必须要徐徐图之。
夙寒声喜滋滋地赖在崇珏怀中,终于睡了个踏实觉。
***
翌日一早,众人要坐楼船回学宫。
学宫来接人的楼船得再等上几个时辰,且上面都是其他学子,应见画不太习惯和旁人同乘一艘,索性弄来自己的画舫。
夙寒声一觉醒来,崇珏已经不在佛堂,只有一张纸放在小案上,墨痕已干。
「邹持有要事,我已先行,学宫见。」
落款是一个“珏”字,写得十分匆匆。
夙寒声身上披着崇珏的素袍,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明明崇珏招呼都不打就跑了,但夙寒声却盯着那个落款看了许久,将脑袋往地上一砸,闷笑出声。
旧符陵的画舫已准备好。
夙寒声心情好极了,颠颠收拾好东西就往画舫上跑。
元潜和乌百里蹭人家的画舫,没好意思让道君久等,早早就上来了,乞伏昭已经出师,不必跟他们回学宫,一大清早就已离开应煦宗。
夙寒声偷偷摸摸躲在角落里左看右看,发现应见画还没到画舫,赶紧一溜烟御风冲上去,熟练冲到了自己寻常住的雅间。
崇珏不在,要是被应见画逮到肯定一大清早就挨揍。
元潜和乌百里起得太早,正趴在桌子上睡回笼觉,听到推门声恹恹爬起来。
“萧萧?”
夙寒声精神抖擞,颠颠冲进去后,一脚踢开凳子,差点把脚踩在桌子上,吊儿郎当地道:“睡什么睡,起来起来,我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元潜打了个哈欠,眼睛都睁不开了:“你昨晚试探出来了?”
乌百里根本不想搭理他。
夙寒声干咳一声,道:“是啊,试探出来了。”
元潜一脑袋栽下去,含糊地安慰他:“哦,那你节哀,天涯何处无芳草。”
夙寒声:“……”
夙寒声狞笑一声,猛地用尽全力狠狠一拍桌子。
震耳欲聋的动静差点把元潜和乌百里给原地震飞,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彻底被吓清醒了。
“啊。”夙寒声佯作吃了一惊,眼眸全是担忧,“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没吓着你们吧?”
元潜、乌百里:“……”
乌百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冷冷道:“所以元宵少君昨日示爱失败,今早要将我们杀人灭口吗?”
夙寒声一挑眉:“你听谁说我失败的?”
打哈欠的元潜和乌百里同时一愣。
“什么?”
就夙寒声试探闭关都能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的行事做派,竟然没把这事儿搅黄吗?
夙寒声咳了几声清清嗓子,理了理身上披着的还带有那股菩提花香气息的素白袈裟,像模像样地单手立掌,行了个佛礼。
“善哉善哉。”夙寒声笑眯眯道,“我已试探好……”
乌百里和元潜的脸色一变,猛地起身。
夙寒声没注意他们的异常,还在得意洋洋道:“……叔父待我的确有情谊,他亲口承认的。我毫不夸耀地说,最多一年,我们双修合籍不在话下——噫,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元施主面如菜色,眼神看向后方。
夙寒声疑惑地回头看去,视线刚落在门口,整个人就是一呆。
徐南衔和庄灵修不知何时到的,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看着他。
夙寒声:“…………”
第111章 色胆包天
周围一阵死寂。
夙寒声吞了吞口水, 壮着胆子讷讷道:“师兄……”
这声“师兄”像是打破了某种无形的结界,徐南衔终于回魂,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高大的身形不受控制往后倒去。
“不北!”
庄灵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才没让他后脑勺着地直接开瓢。
夙寒声那几句胡言乱语像是猛烈的攻击,徐南衔在外多年经历不知多少回生死绝境, 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大受重创。
……看着都奄奄一息了。
夙寒声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师兄!师兄你怎么了师兄?!”
元潜和乌百里面面相觑。
还能怎么,被你气的呗。
徐南衔被庄灵修扶着,气若游丝道:“夙寒声, 你……你刚才说什么?再、再给我说一遍。”
夙寒声哪里敢再重复,但又没胆子否认,只能心虚地移开视线。
徐南衔大概不愿相信,嘴唇哆嗦地一把扣住庄灵修的手臂:“刚才不是梦吗, 是梦对吧?”
庄灵修:“呃……”
徐南衔直接呆愣当场, 随后猛地暴起, 咆哮道:“夙、寒、声——!”
夙寒声见事情已败露,再遮遮掩掩也没什么用,索性能屈能伸, 噗通一声往地上一跪,梗着脖子一副任由处置的架势。
“师兄息怒。”
徐南衔这下真的要被气晕过去了,直接冲过来就要揍小孩。
庄灵修见状不妙,一把从背后抱住徐南衔的腰:“哎,冷静冷静!你听孩子把话说完。”
徐南衔被扣着腰无法再往前行,怒气冲冲地直接双脚蹦起来, 手脚并用地连抓带踹,丝毫没有修士大能的稳重气质, 连嗓子都破了音。
“我听你大爷!——世尊是谁?!我是不是告诫过你,让你莫要……干嘛?!你放开我!”
庄灵修脸上都差点挨了一肘子,无可奈何道:“你揍他一顿也无用啊——萧萧,先起来哈,这才多大点事儿啊,等会和庄师兄说说细节。”
徐南衔:“庄灵修!”
几人正闹着,一股寒意猛地从门口袭来。
众人顺势望去,就见应见画站在门口,眉头紧皱,嫌弃地道:“在闹什么?”
夙寒声脸色煞白如纸。
完了完了,这要是被应见画知道了,不得把他吊起来抽啊。
应见画瞧着像是特意来兴师问罪的,视线随意一瞥,瞧见夙寒声跪在那,眉头皱起:“这是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先跪着认错?”
夙寒声小脸煞白,嘴唇哆嗦着根本发不出声音。
徐南衔咆哮了一顿,嗓子都哑了。
他冷冷地将庄灵修拂开,颔首行了个礼:“大师兄。”
近些年徐南衔听话得很,没给大师兄闯多少祸,还挨夸了,应见画脸色稍稍好看些:“一大清早,你做什么呢?”
夙寒声颓然跪坐在地上,近乎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狂风暴雨。
徐南衔恨恨瞪了夙寒声一眼,才道:“没什么,大师兄不是说他就算再修炼八百年也结不了婴吗,我在训他呢。”
夙寒声一愣,猛地抬头看向徐南衔。
徐南衔都把夙寒声骂得跪在地上小脸惨白了,气势汹汹来问罪的应见画也不好再雪上加霜,瞥了夙寒声一眼。
夙寒声大概真被吓着了,眼圈通红,嘴唇都白了。
“差不多得了。”应见画没忍住,低声对徐南衔道,“他体质特殊,结丹已是师尊在天之灵保佑了,别再奢求过多。数落几句就行,怎么还真让他跪上了?”
徐南衔脸都绿了。
这怎么还成他的不是了?
但话已至此,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是。”
应见画抬手示了个起来的动作,道:“别跪着了,画舫等会便行去学宫,好好待着别乱跑。”
徐南衔颔首。
夙寒声讷讷称是。
应见画扬长而去。
徐南衔运了运气,省得自己被气死,转身冷厉地看向夙寒声。
庄灵修已经将双腿发软的夙寒声扶了起来,正在那给吓得不轻的元宵顺毛。
夙寒声惊魂未定,怯怯看了徐南衔一眼。
徐南衔凶巴巴瞪他。
但夙寒声却不觉得害怕了,还往前跑了几步,一把扑到徐南衔怀里,委屈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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