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进来伺候更衣,刘非道:“昨夜陛下下榻在何处?”
方思回答道:“回郎主的话,陛下昨夜并未歇息,一直在处理政务呢。”
毕竟才进入赵都,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梁错亲自处理,如今的梁错恨不能连轴转,更不要说歇息了。
刘非似乎想起了甚么,又问道:“那个刘耹,伤势如何了?”
方思再次回答道:“回郎主的话,昨夜医士又来看了两回,小郎君的伤势并未伤到要害,伤口已然愈合,只需安心静养,不日便可痊愈。”
刘非点点头,道:“一会子我还要去政事堂,刘耹便劳烦你来照看。”
方思道:“是郎主,请郎主放心,方思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小郎君的。”
方思做事儿很细心,刘非向来是放心的,见他一板一眼,一本正经的拱手作礼,刘非抬起手来,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
方思一愣,惊讶的抬起头来,稍微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蛋瞬间爬上殷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刘非调戏了方思,心情大好,施施然的离开了路寝殿,往政事堂而去,准备开始处理繁多的公文政务。
刘非进了政事堂,果然,政务堆积如山,梁错已然连续处理了一夜政务,他特意嘱咐不要吵醒刘非,有事儿明日早上再说,因此今日一大早,政事堂的案几上,堆得仿佛小山,几乎堆不下。
刘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展袖袍坐下来,便开始埋头处理。
他坐在政事堂,一坐便是一上午,只觉得脖子酸疼,肩膀僵硬,一上午忘了饮水,此时嗓子里干涸的厉害,抬头一看,耳杯又不在手边,想要喝口水还要起身走几步,偏偏刘非根本没有起身这个空闲。
刘非揉了揉额角,本打算整理好这几份公文再去饮水的,哪知……
“太宰,请饮水。”
一双白皙的手掌,恭敬的托着羽觞耳杯,呈到刘非面前。
刘非有些惊讶,抬头一看,道:“是你?”
竟然是刘耹!
刘非道:“你不该在榻上养伤,怎么下榻来了?”
方思跟在后面,赶紧跪下来请罪,道:“方思未能照顾好小郎君……”
不等方思说完,刘耹赶忙也跪下来,道:“太宰,您可千万别怪罪方思,是小臣……小臣天生命贱,穷苦惯了,根本闲不住,那软榻如此柔软,小臣从未歇过这般好的软榻,实在不敢多歇……再者,小臣的伤口已然愈合,便让小臣在太宰的身边,侍奉报答太宰罢!”
刘非淡淡的道:“你的伤口若无事便好。”
刘耹十足欢心:“无事无事!小臣已然无碍了,多谢太宰!”
他说着,赶紧把羽觞耳杯递过去,道:“太宰,请饮水。”
刘非正口渴,端过来全部饮尽,刘耹又将空掉的耳杯端走,以免碍事儿。
刘耹和方思便侍奉在刘非身边,刘非提笔继续批看堆积如山的文书。
方思眼看砚台里文墨渐少,便想去研磨,哪知他还未来得及动弹,刘耹已然上前,道:“太宰的墨没有了,小臣帮太宰研墨。”
刘非点点头,刘耹双膝跪在榻前,动作利索又小心的开始研磨,方思一看没有自己的事情,便后退站到了一边。
刘耹研了墨,退到一边,正好有宫人送了冰凌过来。
宫人道:“陛下知晓太宰怕热,因此特意遣小臣送了冰凌而来。”
这年头没有空调,便需要冰凌来降暑,方思刚要上前接过来,刘耹动作更快,已然先一步将盛满冰凌的铜盆接过去,道:“小臣来。”
刘耹动作麻利,将冰凌的铜盆摆放在政事堂的四面。
铜盆本就沉重,更别说盛放着大量的冰块了,方思怕他伤口撕裂,赶紧上前帮忙,刘耹却道:“方思哥哥,我来便可以,无需你动手,你歇着就好。”
方思无从插手,只好第二次退到一边。
日头渐渐昏黄,还未到晚膳的时辰,但是膳房令人送来了小点心,方思又是还未来得及动弹,刘耹已然小跑过去,谦卑的微笑道:“交给小臣罢。”
方思提着食合进入政事堂,将小点心一样一样的摆好,又打湿了干净的帕子,捧着给刘非净手,道:“太宰批看文书实在太辛苦了,食点小点心,可别累坏了身子。”
方思第三次退到一边,抿了抿嘴唇,往日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刘非身边伺候,刘非并不喜嘈杂,凡事也不喜假他人之手,所以方思一个人侍奉便够了。
如今突然多出一个人,甚至方思觉得,刘耹比自己还有眼力见儿,干活还麻利,这一对比下来,方思心里怪怪的,总觉得自己比起刘耹,十足的没用,像个摆设一般……
刘耹又道:“太宰辛苦了一日,一直这般坐着,身子如何吃得消?小臣替太宰捏捏肩罢。”
刘非正好肩膀酸疼的厉害,十足不得劲,便点点头,让刘耹帮忙捏肩,方思撇了撇嘴巴,实在无事可做,便退出政事堂,往梁错那面而去。
梁错的政务刚刚处理到一个阶段,便看到方思来了,奇怪的道:“这个时辰,你不是该侍奉在你家郎主身边,怎么到朕这里来了?”
方思道:“陛下有所不知,那名唤刘耹的小郎君,今日一直侍奉在郎主身边。”
方思将刘耹的事情说了一遍,梁错道:“哦?听你这般说,刘耹手脚麻利,又有眼力见,干活勤快,朕让他在太宰身边侍奉,倒是极好的。”
方思心里酸溜溜的,虽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子小气,但他还是觉得心窍里隐隐约约有些奇怪,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梁错正好忙完,打算去寻刘非一同用晚膳,便道:“随朕去看看。”
梁错来到政事堂,果然看到了刘非与刘耹二人,刘耹跪在刘非身后,勤勤恳恳的为刘非捏着肩膀,如同方思所说,十足的恭敬勤快。
“拜见陛下。”刘非见到梁错,将手中的文书放下,起身作礼。
刘耹也赶忙站起身来,跟着作礼:“小臣拜见陛下。”
梁错走过来,道:“听说刘卿忙碌了一整日?政务是忙不完的,不如先与朕一同用晚膳,如何?”
刘非一日未用膳,刚才垫了一些点心,便道:“谢陛下,臣却之不恭。”
梁错转头看向刘耹,道:“你的伤势好些了么?”
刘耹垂头恭敬的回答道:“多谢陛下关怀,小臣诚惶诚恐,小臣的伤势已然好了许多,不敢忘怀陛下与太宰的大恩大德。”
梁错道:“你受伤那般严重,也不要逞强,还是要多多歇息,把伤口养好。”
刘耹抿唇一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小臣一贯服侍人,因此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再者,太宰对小臣有救命之恩,若是能服侍在太宰左右,小臣比甚么都欢心,根本不觉辛苦,小臣……”
他说到这里,嗓音突然卡住,随即重重的呻#吟一声,身子仿佛柳条一般软倒。
刘非吃了一惊,怕是刘耹的伤势根本没好,忙碌了一日甚至有些恶化,连忙伸手去接。
哪知那么巧,刘非恰好没能接住刘耹,刘耹身子一软,准确无误的摔倒在了梁错的怀中……
第71章 冒牌货
“刘耹?刘耹!”
梁错接住软倒下来的刘耹,刘耹面色惨白,好似瞬间昏死了过去,浑身软绵绵的不带一丝力气。
梁错蹙眉,干脆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来,大步冲进政事堂供官员们歇息的偏殿,将刘耹放在榻上,道:“快,去寻医士!”
方思连忙跑出去,很快将医士叫来。
医士为昏迷的刘耹看诊,首先检查刘耹的伤口,伤口并没有撕裂,也没有恶化,医士重新上药,将伤布包扎起来。
梁错蹙眉道:“怎么回事,为何突然昏倒?”
“这……这……”医士结结巴巴,道:“小郎君的伤口并未撕裂,臣猜测是……气血亏损,又劳累成疾,因此才会突然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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