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士说到此处,便听到一声嘤咛,刘耹慢慢转醒过来,道:“我……我这是这么了?”
他说着,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便要起身告罪:“小臣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治罪。”
梁错拦住他,不让他下榻,道:“方才医士说了,你气血两亏,要安心静养,便不必作礼了。”
“那……那怎么行。”刘耹抿着嘴唇,似有若无的瞥斜了一眼梁错扶着自己的手掌,面容隐隐约约露出一股羞赧的红晕。
刘非微微蹙眉,他是察觉到了刘耹脸上的红晕,只是那殷红并不明显。
梁错对医士道:“刘耹曾救过太宰的性命,便是我大梁朝廷的功臣,给朕用最名贵的药材,不必吝啬。”
“是是!”医士一打叠的应声:“臣敬诺。”
梁错又嘱咐刘耹道:“这些日子你便安心养伤,太宰的身边还有方思侍奉。”
刘耹点点头,似乎极其乖顺听话,道:“是,小臣听凭陛下安排。”
他说罢,偷看了梁错一眼,又连忙羞赧的低下头去。
刘非又是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率先退出了偏殿。
梁错见他离开,也转身退出了偏殿,他刚走出来一步,半个身子还没离开,突然被一只纤细的手掌捉住了前襟。
梁错是习武之人,何其警觉,尤其这里是南赵的皇宫,便更是不可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戒,梁错立刻戒备,但斯时发现,那个粗鲁的拽着自己前襟之人,正是刘非。
刘非将梁错一把拉过来,动作快速,仰起头来,在梁错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不等梁错感受这突然而来的温柔乡,下唇瞬间一刺,竟是被刘非狠狠咬了一口。
“嘶……”梁错用手指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只是疼痛,但是并未见血,道:“为何突然咬朕?”
刘非目光平静,淡淡的道:“想咬。”
说完转身离去。
方思跟着二人从偏殿中走出来,根本没看清那二人的小动作,只看到刘非大步离开的背影,还有陛下一脸回味窃笑的模样。
方思:“……”陛下笑起来的模样,有点子不值钱。
大军进入赵都,已然占领了皇宫,捉住赵主,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安抚民心。
刘非提议舍粮,在都城中开设粮场,还有医场,让赵都的百姓看到大梁的仁义,从而放松警戒。
北宁侯赵舒行素来有仁义之侯的美称,便是一个活招牌,若是有他的参与,必然可以招揽到许多百姓慕名前来。
刘非把赵都的粮仓打开,根本不需要梁错出粮食,赵都的粮仓堆得满满的,积压在下面的已经烂掉发霉,大可以用这些粮食来收买百姓。
赵舒行看着那些发霉的谷子,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每年赵河闹灾,赵主都说国库无粮,需要诸侯与臣工捐粮,每每边关请粮,赵主都说国库空虚,让将士们自己想法子,可是……”
可是这粮仓中,分明已然堆不下,甚至压在下面的粮食已然发霉,无法食用,赵主便算是丢掉这些粮食,也不愿意拿不出来给百姓,也不愿意拿出来给将士。
赵舒行叹气道:“运粮罢。”
舍粮的场子已经搭建完毕,便在皇宫大门之前,刘非身为大梁的天官大冢宰,亲自前来舍粮,同行的还是有北宁侯赵舒行,北燕大司马祁湛。
百姓们起初根本不敢前来,但有人认出了赵舒行,便仗着胆子上前,不但没有被驱赶呵斥,甚至被以礼相待,舍粮的事情一下子传开,很多百姓慕名涌来,不消一刻便排起了长龙。
日头高悬,虽有棚子遮挡日光,但赵都的气候闷热潮湿,刘非帮忙舍粮,热汗不停的滚下来,衣领子早就湿透,他们在室外,冰凌完全排不上用场。
方思看到刘非忙碌的模样,便拿着羽扇站在身后,不停的给刘非扇风,好歹能降降温。
“你怎么又来了?”方思蹙起眉头。
刘非听到声音,转头去看,便看到刘耹竟然朝他们走过来。
方思道:“你前日才昏倒,不是让你多歇养,怎么又跑来了?”
面对方思略有不耐烦的指责,刘耹低眉顺眼的道:“小臣……小臣的伤势已然无碍了,再者说了,小臣是来伏侍太宰的,主人家都在这里忙碌,小臣……怎么能安心的歇息呢?”
他说着,抢过方思手中的羽扇,道:“方思哥哥,扇风也不是甚么辛苦活计,便让小臣来罢。”
方思不情不愿,但他不想与刘耹争辩甚么,便干脆将羽扇交给方思,自己个儿跑到旁边,帮忙去搬粮食。
刘非十足忙碌,根本没空理会刘耹,接过赵舒行递来的粮食,分发给排队的百姓。
刘非忙碌了一上午,不知是日头越来越烈,还是刘耹扇风没有方思勤快,只觉得闷热难耐,汗如雨下,已然是破罐子破摔,任由汗水流淌,只要不迷住眼目便好。
刘非用手背蹭了蹭眼目,正好有一滴汗水滚进了眼睛里,刺辣辣的疼,他手上太脏,并不好擦汗,便道:“刘耹,拿帕子替我擦擦汗。”
“是太宰。”刘耹乖巧应声,只是动作有些随便,擦了两下之后,好奇的道:“咦?太宰,这是甚么字啊,好生奇怪。”
刘非侧头一看,是自己随手写的备忘,舍粮实在太过忙碌,为了防止忘记重要的事情,刘非随手写了两笔,字迹龙飞凤舞,甚至……
甚至写的是简体字。
刘耹歪头看着那些字,一脸的不解,道:“小臣读书少,只识得个把字,太宰,这些字念甚么,笔画都好简练。”
这些备忘是写给刘非自己看的,没成想被刘耹看到,刘非快速将宣纸攥成团,掖在自己的袖袋之中,道:“没甚么。”
刘耹并没有追问,又开始给刘非扇风。
梁错听说刘非在宫门口舍粮,还有赵舒行和祁湛陪同,哪里能安心下来,毕竟赵舒行也对刘非表白过,刘非至今还没有答复自己,若是叫赵舒行与刘非朝夕相处,万一出现了甚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还有祁湛,若说赵舒行是个君子,那祁湛便是一头老虎,可不讲甚么规矩。
梁错来到宫门口,远远的便看到赵舒行与祁湛,一左一右站在刘非身边,两个人帮忙递着东西,可谓是合作密切,可真是应了梁翕之那句话,左拥右抱,齐人之福。
梁错心窍里酸溜溜的,便听到“陛下?”有人唤自己的声音,回神一看,原是刘耹。
刘耹手里端着一壶茶水,道:“小臣拜见陛下。”
梁错道:“你怎么在此处?不是合该好生养伤么?”
刘耹羞赧的道:“小臣的伤势已然好得差不多了,太宰在此处舍粮,如此忙碌,小臣身为太宰身边的寺人,如何能闲着呢?那实在太不像话了。
刘耹见梁错的目光一直看向刘非,眼眸微动,微笑道:“陛下日理万机,忙于政务,其实不必前来的,太宰行事稳妥,陛下请看,这舍粮和医场,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呐!”
梁错心说,朕能不放心刘非么?刘非行事一向稳妥,朕不放心的,是赵舒行和祁湛,让这二人与刘非朝夕相处,朕心里仿佛踹了一只毛兔子,一直在踢腾。
刘耹又道:“哦是了,北宁侯和燕司马,对太宰也是照顾有加呐!太宰与二位配合密切,北宁侯温柔细心,燕司马孔武有力,陛下无需担心甚么。”
梁错一听,心里更是发酸,便是如此,才更加需要担心。
“陛下?陛下?”刘耹唤了两声,梁错这才回过神来。
刘耹似乎不知梁错酸溜溜的心思,道:“陛下可要前去看看?”
梁错道:“自是要去。”
梁错往前走去,突听人群一阵骚乱。
“推挤甚么……”
“啊——有刺客!”
难民中突然杀出几个人来,挥刀冲向刘非。
“刘非!”梁错眼睛一眯,大步冲上去一把搂住刘非,将人往身后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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