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多弼的言辞没有任何纰漏,刘非与刘离对视一眼,二人继续给梁多弼倒酒,轮番找话头劝酒。
不一会子,梁多弼果然醉了,俨然变成了一个大舌头,嘟嘟囔囔的道:“唔——不行……不能再喝了,好晕……太宰你……你怎么变成了四个……哇——好多,好好看!”
刘非笑盈盈的道:“世子,你醉了?”
“没……没醉!”梁多弼摆手,咚,下一刻,脑袋磕在案几上,几乎要睡了。
刘非轻轻晃了晃他,幽幽的道:“世子,最近……可有甚么苦闷之事?”
“苦闷……”梁多弼反应很慢,道:“苦闷……苦闷……”
说到最后一遍苦闷,挣扎着抬起头来,一脸委屈,眼泪竟是流了下来,噼里啪啦的仿佛断线的大珍珠,一面呜呜的哭,一面用手背擦拭。
“噗嗤……”刘离忍不住笑出声来,道:“真可爱。”
刘非无奈的道:“严肃点,别像个变态。”
刘离挑眉,道:“哦?我若是变态,那你也是变态,我便不相信,你不喜欢看旁人哭。”
刘非:“……”
是了,刘非有个不为人知的喜好,就是喜欢看别人掉小珍珠。
“咳……”刘非清了清嗓子,不得不说,梁多弼醉醺醺掉小珍珠的样子,是挺可爱的。
梁多弼哭得可委屈了,道:“呜呜……你都不知,我最近……最近可苦闷了!那个梁饬,他不给我钱!克扣我的月钱!还把我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就是防着我拿去换钱,我就……就差把裤子都给当了……呜呜呜,我容易嘛?”
“噗嗤……”刘离又笑了出来。
刘非道:“严肃一点。”
梁多弼继续控诉,道:“你说我……我能不苦闷嘛?还有……还有,这都不是最苦闷的,最苦闷的是……”
重点要来了?刘非与刘离对视,难道和茶楼有关。
梁多弼抱着自己的膝盖,委屈的仿佛一个巨型小可怜儿,道:“我这几日,还总是做梦,梦到……梦到我与太宰亲近……”
刘离看了一眼刘非,挑了挑眉。
梁多弼断断续续的道:“可……可梦着梦着,太宰突然变成了梁饬!变成了梁饬!吓得我立刻、立刻就醒了!太吓人了好嘛……呜呜呜,后半夜整宿整宿的不敢睡,呜呜……我好几日,都没……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咚!
说到这里,梁多弼头一垂,砸在案几上,似乎是彻底醉了过去。
刘非揉了揉额角,这都甚么跟甚么?明明想听一些关于茶楼的事情,结果甚么也没问出来。
二人离开宋国公府,回了太宰府,天色已然黑透了。
“刘非!”梁错竟在府中,似乎已然等候多时了,微笑着迎上来,道:“长辈也回来了,长辈身子还未恢复,快些回房歇息罢?”
刘离一脸柔弱,道:“是呢,我感觉身子有些虚弱,是需要回房歇息,非儿,你很久都没有与哥哥同、床、共、枕了,不如……今夜与哥哥一起睡?”
刘非知晓,刘离不想让自己与梁错相处,故意说的一脸暧昧。
梁错心里酸溜溜,但又不好在长辈面前显得小家子气,便哈哈干笑道:“朕……朕就是来看看你,无事朕便回去了,刘非,你照顾好兄长,朕先走了。”
梁错说完,一脸被抛弃的小奶狗模样,若头顶上有耳朵,此时一定是软趴趴低垂着,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走,似乎想要刘非挽留自己。
刘非刚张开口,刘离一把拉住他,道:“不许留他。”
梁错最终可怜兮兮的离开了太宰府,上车回宫去了……
第二日刘非按照往常,进宫前往政事堂,临散班之时,刘离果然又来了,比刘非下班还准时。
刘离笑眯眯的道:“哥哥特意来接你散班,感动不感动?”
刘非道:“不敢动。”
刘离叹气道:“谁叫我弟弟太不令人省心,一不小心,就会被狐狸精勾走。”
狐狸精?说的是梁错么?
刘离摇摇头,道:“哦不是狐狸精,是狗精。”
刘非:“……”
二人刚要离开政事堂,便看到司徒署的官员匆忙走进来,道:“太宰,下臣有要事禀报!”
刘非散班一向很准时,政事堂的官员也知晓这一点,所以一般的事情,绝对不会赶着刘非散班才来说,想必真的是要紧事儿。
刘非看了一眼刘离,道:“劳烦兄长稍等一会子。”
刘离点点头,在一边坐下来,臣工很是有眼力见儿,送上茶水来。
刘非道:“何事?”
司徒署的官员呈上文书,道:“太宰,这乃是御史署送来的文书,检举河兴侯欠债不还,逾期六月有余。”
“河兴侯?”刘非眯着眼目仔细思索。
不就是昨日里,在君子茶楼看到的那个肥胖如山的男子么?
河兴侯穿金戴银,在君子茶楼一掷千金,看起来富贵至极,竟然欠债不还?
在古代,朝廷是会发布“国债”的,许多“国债”面对官员,不同品阶的官员,可以借贷不同数额的债务,等到了日期再还回去,这可是朝廷重要的收入之一。
而这些债务,都是有严格还款日期的,逾期不还,处理非常严格。
刘非没想到,这个河兴侯,在外面如此豪气,结果私底下是个老赖,借了朝廷的国债,却一直迟迟不还,已经拖欠半年有余。
司徒署的官员愁眉苦脸的道:“太宰有所不知,最近逾期欠债的朝廷官吏,愈发之多,比之去年,竟直接翻了一倍还有余,司农署收不上账目,御史核查检举,已然联名告到了司徒署,这其中……这其中以河兴侯借债最多,拖延最久,下臣也没有法子,因此请太宰做主!”
刘非算是听明白了,司徒署想要抓一个典型,吓唬吓唬那些欠债不还的官吏,否则朝廷的经济来源,很快便会变成负数,负责国债的官员也不好交代。
这其中以河兴侯最为恶劣,自然便是那个典型。
但问题在于,河兴侯是侯爷,又是老梁人,别人都动他不得,司徒署这才来找刘非做主。
刘非道:“欠债的名单可有?”
“有!有!”司徒署的官员赶紧把名册呈上。
刘非翻开来查阅,不由轻微眯了眯眼目。
“怎么了?”刘离十足了解刘非,只要刘非稍微蹙眉,他立刻便能明白刘非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上前询问道。
刘非指着名册,给刘离看,道:“司徒署的姚大夫,司空署的王大夫,还有司马署的方将军,这些人……都是君子茶楼的常客。”
刘非昨日才查看了君子茶楼的账目,其中便有收入账单,账单上记录的十足清楚,不但将收入记录下来,甚至是谁前来消费,此人在朝廷中的官阶,身处的府署,竟也记录的一清二楚。
刘非现在手中逾期不还的名单,与君子茶楼的常客账单,几乎吻合,吻合程度高达八成!
“也就是说……”刘非喃喃的道。
刘离接口:“这些人为了君子茶楼一掷千金,甚至向朝廷借贷,八成连借贷都还不上,还要去君子茶楼消费。”
刘非点点头,眉心紧蹙,幽幽的道:“吃茶而已,这听起来跟像是……”
他说到此处,便没有说出来。
刘离沙哑道:“更像是上瘾。”
刘非点点头,只觉这件事情愈发的严重起来。
司徒署的官员也不好打扰刘非思索,便一直静静的站着。
刘非沉声道:“这件事情,非必须管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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