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洗漱更衣,梁任之紧锁眉头走进来,一句废话也没有,道:“太宰,收课官房的官员,在狱中自尽了。”
“自尽?”刘非挑眉,上一个在牢狱中自尽的,还是君子茶楼的掌柜。
刘非道:“也是畏罪自尽?”
梁任之点点头,道:“正是,还留下了血书与遗言。”
梁错也听说了这件事情,与刘非一道前往府署的圄犴,收课官房的官员已经死了,用血迹在自己的衣裳上写了遗言。
坦白了贪污矿产,压榨移民一事,因着太过害怕被追究责任,所以干脆自尽。
梁错眯眼道:“这么容易便死了?”
刘非挑眉道:“怕是官房的官员,怕陛下继续查下去。”
的确如此,之前矿工头子说过了,收课官房的人除了自己贪污之外,还要贿赂上上下下的官员,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周到,这一照顾,面积岂不是会很大,如果梁错彻查此事,届时收受贿赂的官员全都会被牵扯出来,那官房的官员也就是一个小吏,哪里承受得起这样的罪名。
左右都是死,于是官房的小吏干脆选择了自尽。
梁错冷声道:“他死得倒是轻快,以为朕查不下去么?”
刘非想了想,道:“陛下,彻查贪污一案,牵连甚广,陛下南巡,不要破坏了盛典,不如将此事交由宋国公处置。”
梁错此次南巡的目的,是为了安抚南赵的遗民,绝不能在紫川山耽误太长时日。
梁错点点头,道:“宋国公,这件事情,朕便交由你来纠察,紫川山大小官员,你尽可调遣。”
“是,陛下!”梁饬拱手道:“臣领诏!”
众人从圄犴中退出来,刘非一眼便看到了刘离,刘离一个人站在花园门口,似乎在看甚么。
刘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刘离的面前没甚么特别的景致,唯独有一处假山,好生古怪。
刘非屏住吐息,悄声走过去,已然来到了刘离背后,刘离还在发呆,一向机警的刘离,竟是没有发现刘非的靠近。
刘非顽心大起,轻声道:“想甚么呢?”
刘离一惊,显然吓了一跳,道:“是你啊。”
“嗯?”刘非挑眉:“不是我?那哥哥心中想的那个人,是谁呢?”
刘离眼眸微动,脸色有些不自然,道:“甚么谁?不知你在说甚么。”
刘非微笑道:“你从昨晚开始,便有些不对劲儿。”
“哪里……”刘离难得打了一个磕巴,道:“哪里不对劲?”
正说话间,梁任之与梁饬从一旁经过,二人正在交接贪污一案的卷宗,边走边说,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刘离的眼神却明显晃动了一下。
刘非何其敏锐,瞬间发现了端倪,道:“是不是与梁任之有干系?”
刘离下意识双手半握,道:“甚么干系?”
刘非笑道:“你反问了,说明你心虚。”
刘离下意识摸了摸嘴唇,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刻意,抿着唇角不说话。
刘非眯起眼目,追问道:“我知晓了,你可是偷袭了梁任之,你睡了他?”
刘离立刻反驳:“绝无。”
刘非继续追问:“那就是袭胸。”
刘离再次道:“没有。”
刘非第三次追问:“那你就是强吻了他。”
刘离显然被逼问的有些慌乱,脱口而出:“我如何可能强吻他,明明是他……”
说到此处,刘离明显僵住了。
刘非面容上的笑意慢慢扩大,道:“明明是他如何,不如……展开说说?”
刘离:“……”
第113章 你也喜欢他?
刘离说漏了嘴,抿着嘴唇不说话。
刘非笑道:“到底如何?你以为自己不说,我便不知?”
刘离转身便走,刘非坠在身后,道:“感觉如何?梁任之的胸,是不是与看起来一般大?是梁任之的胸大,还是梁错的胸大?”
刘离终于停了下脚步,道:“我今日才发现,你竟如此贫嘴。”
刘非一笑,道:“我这是关心你,旁人之事,我从不多嘴。”
刘离一阵无奈,刘非摸着下巴又道:“梁任之强吻了你,但他今日却好好儿的活着,没有缺胳膊,亦未少条腿,说明……你喜欢他?”
刘离浑身一震,喃喃的道:“你说甚么?”
刘非反问:“难道不对么?按照你我的脾性,是决计不吃亏的,若你不愿意,梁任之此时起码有一百种死法,但他现在活的好好儿的。”
刘离睁大眼目,似乎被刘非的言辞震慑住了。
刘非见他的反应,轻笑起来:“你真的看上他了?”
刘离反应了半天,突然伸出手来,与刘非保持一臂距离,道:“今天之内,你不要再与我说话。
刘非:“……”
收课官房的官员自尽,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矿场,矿工们平日里没少被他压榨,听说之后都十足的欢心。
梁错与刘非,带着紫川山的官员前来慰问伤员,他们刚一进入矿场,矿工们立刻围了上来,紫川山的官员有些惧怕,生怕他们又要暴动,连忙道:“护……护驾!”
哪知那些矿工却都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多谢侯爷!若不是侯爷,我们还要被那官吏压榨!”
那些矿工却不是冲着梁错跪拜,而是冲着北宁侯赵舒行跪拜。
赵舒行连忙道:“你们误会了,此次纠察收课官房,是陛下与太宰主持,孤并未参与,你们若是感谢,大可拜谢陛下与太宰。”
矿工们面面相觑,互相目询,似乎不太相信。
梁错看到这个场面,心里头难免有些火气,他与刘非差点被砸死在矿洞里,出来之后非但没有追究那些暴动的矿工,还纠察了贪污压榨一案,结果这些矿工们,根本不记自己的好,反而去跪拜赵舒行。
梁错脸色不好,借口疲惫,便匆匆离开了矿场。
刘非看着梁错的背影,抬步追上去,道:“陛下,心情不好?”
梁错抱怨道:“刁民果然是刁民,朕没有追究他们的罪责,这下子好了,他们竟当朕这个天子是摆设,满心满眼都是赵舒行那个北宁侯,朕这几日辛苦纠察贪污压榨,结果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刘非轻笑一声,梁错奇怪的道:“你这是在嘲笑朕?”
刘非道:“如何是嘲笑?只觉得陛下抱怨的模样……很可爱。”
可爱?梁错一时有些发懵,很多人都说梁错可怕、可怖、可畏,从未有人觉得梁错可爱。
刘非温声道:“陛下想要抱怨,觉得委屈,这都是人之常情……不过,那些旷工都是南赵的移民,他们以前从未见过陛下,只知道赵舒行这个北宁侯,自然满心满眼里都是北宁侯,这也没甚么不对。”
“话虽如此。”梁错听到刘非温柔的嗓音,更觉得委屈,把头靠在刘非的肩膀上,道:“朕也知晓这些道理,但心窍里就是不舒坦,朕的心眼子,只有这般大。”
刘非道:“那些矿工一般没有接受过甚么教育,不知大义为何物,自然只相信自己眼目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陛下想要让那些矿工感激,其实很容易。”
“很容易?”梁错抬起头来,道:“朕要如何做,才能超过赵舒行。”
刘非道:“矿工常年被官房压榨,陛下只要稍加恩惠,那些矿工便会记得陛下的仁宥。”
梁错眯了眯眼目,道:“朕似乎明白该如何做了。”
梁错匆忙离去,刘非看着他的背影,轻笑道:“果然很可爱。”
梁错准备在矿场舍粮,将扈行队伍中的粮食与补给拿出来,发给那些被压榨的矿工们,算是补偿他们之前受过的苦难。
矿工们完全没想到,传说中暴虐凶残的大梁天子梁错,竟然会舍粮舍物,起初根本无人敢排队,一开始只有胆子大的人尝试,发现真的可以收到粮食和物资,矿工们欣喜若狂,排队的人便慢慢多了起来,俨然排成了长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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