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司徒署的官员连声答应,来不及作礼告退,撒丫子便跑,大喊道:“快!叫人堵住徐子期的口舌!没看到陛下不欢心了么?”
梁错不愧是暴君,一句吩咐下去,没过多久,徐子期的嗓音戛然而止,整个司徒署安安静静,再没听到任何一声尖叫。
“哼,”梁错冷嗤道:“司徒署的人,真是越发没有承算,这点子小事儿还需要朕来提点。”
刘非拱手淡淡的道:“多谢陛下。”
“不必,”梁错道:“刘卿所做,亦是为大梁分忧。”
他说罢,冷酷阴鸷的脸面挂着一丝顽味的笑容,道:“看来这疫病霸道的厉害,徐子期那身子板撑不了多久,刘卿的第一个条件,便算是朕做到了,朕帮刘卿除掉了一块狗皮膏药,刘卿打算如何谢朕?”
“不如……”梁错走过来,抬起宽大的手掌,生着薄茧的指尖轻轻一勾,勾起刘非的一缕鬓发,语气暗昧,暗示性的道:“不如今晚……”
他说到此处,刘非快速后退,拱手道:“陛下,奏本处还等着臣走文书,臣告退。”
梁错:“……”果然不是朕的错觉,刘非对朕愈来愈冷淡了。
刘非快步离开司徒署的府署,一出门正好撞见几个寺人,捧着一个精美的大漆雕花锦盒。
寺人见到刘非,作礼道:“拜见大冢宰,这是这月升平苑中新添的戏码子,还请大冢宰掌眼。”
戏码子便是刻有戏子、妓乐花名的圆形码子,仿佛象棋的棋子一般。升平苑是丹阳宫置办燕饮的地方,搭有宽阔的舞台与戏台,每每燕饮,都有歌舞戏曲助兴,每个月戏码子便会重新洗牌遴选,优者入选,次者落选。
刘非瞥了一眼戏码子,没当回事,很快脚步一顿,面容还是那般清冷,却发问道:“这些码子中,可有年轻俊美,胸大腰细的小生?”
“胸、胸大?”寺人捧着码子盒,手一抖差点把盒子扔出去。
梁错从司徒署走出来,正好听到刘非的“虎狼之词”,心窍中陡然升起一股微妙的滋味儿。
“哼。”梁错不屑的冷笑一声,心想:朕的胸,难道不比那些戏子大?
第24章 天降横财
派去质问南赵的使者很快回来了,一同而来的还有南赵最新派遣来的使者,带来了南赵天子亲笔所书的和书。
丹阳宫朝奉大殿中,梁错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南赵使者,道:“南赵使者的意思是……一切都是罪贼屠怀佳的阴谋,是他冒充南赵皇子,蛊惑你们的特使,这才酿成如今的过错?”
“是是是!”南赵使者卑躬屈膝,道:“梁主英明!梁主明鉴!一切都是屠怀佳的错,是他冒充我大赵皇子,我大赵的幼皇子,分明是赵清欢,陛下您也见过的!当然、当然,我大赵的特使亦有错,怎么能认错皇子呢,实在……实在太过鲁莽!”
南赵使者分明便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想把责任一推了之,着急的继续道:“梁主,我大赵与大梁,数十年相安无事,百姓安居乐业,两方船贸通商更是发展的渐入佳境,倘或这个时候闹出不愉悦之事,岂不是……岂不是耽误了两国的来往?我大赵损失一些船贸也没甚么,怎能让梁主您……吃这个亏呢?”
梁错冷笑一声,幽幽的道:“南赵特使,你这是在威胁于朕呢?”
“不敢不敢!”南赵特使谦卑的道:“梁主天威,外臣怎么敢威胁于梁主呢?外臣完全是为了梁主着想。”
刘非站出来,轻飘飘的道:“既然南赵特使如此识大体,为两国邦交、百姓与船贸着想,那不如在这份和书的基础上,船贸让利三分,以表诚意,如何?”
“三、三分?!”南赵特使吓得差点挣蹦起来。
南赵依靠着赵河,河运十分发达,船贸繁荣,梁错即位之后,一直大力发展船贸,但船贸被南赵垄断,北人想要分一杯羹,是着实不容易之事,处处都被南赵拿捏打压,北人想要开拓船贸便好似主动送上去的一头肥羊,宰了又宰,直到榨光油水。
刘非简直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求南赵让利三分,别说油水,岂不是还要倒贴?
南赵使者脸色尴尬,擦了擦冷汗,支吾道:“这这……大冢宰,您……开顽笑了,三分,这……这怎么能行呢?”
刘非道:“其实寡君对于让利几分,根本不在意,毕竟我大梁兵强马壮,国库充盈,并不在乎这仨瓜俩枣,只是想看看南赵的诚意罢了。”
“寡君”便是臣子对外称呼自家国君的谦称,刘非这口气可谓是阴阳怪气,还有点子茶气芬芳了。
梁错开始打配合,道:“是了,对于财币一流,朕素来看得很淡,不过是想看看南赵的诚意罢了。”
“这——这……”南赵使者再次用袖摆擦了汗,此次前来和谈,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否则这么大的把柄窝在梁国手中,开战理所当然,南赵又打不过北梁。
南赵的天子,本大打好了如意算盘,便算是割肉赔偿点财币,那又如何?仗着船贸通商,不过两年便能回本儿,赔给北梁的财币,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哪知刘非竟是个极其精明的,算盘声打得比南赵还响亮,一点子也不吃亏。
刘非状似不耐烦的抬起手来,轻轻磨蹭着自己修剪圆润的指甲,道:“南赵特使,你若是做不了主,便回去请示能做主的。”
南赵使者汗如雨下,擦汗的举动更频繁了,道:“大冢宰,这……这让利三分,不可啊,外臣回去,无法对寡君交差。”
刘非干脆的道:“依南赵使者看,几分何事?”
“几、几分……”南赵使者一咬牙,一跺脚,把心一横,颤抖的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两分!”
“成交。”刘非瞬间接口。
南赵使者傻眼了,还以为刘非会讨价还价,哪知对方如此善解人意,竟一口答允下来。
他哪里知晓,刘非便是狮子大开口,首先抛出了一个不可能的价位,其实南赵使者妥协的价格,原比刘非预期的要好。
南赵倘或让利两分,北梁与南人的船贸便是“平等交易”,甚至还有很大的赚头,加之南赵赔偿的财币,绝对是一笔天降横财!
南赵使者瞬间便傻眼了,想要反悔,可又不敢,一脸惋惜悔恨的模样。
散朝之后,南赵使者便捶着大腿,摇头叹气的离开了。
刘非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眯着眼目看着南赵使者的背影。
“刘卿,”梁错从上首走下来,笑道:“没想到刘卿还有坐地起价的本事。”
刘非收回神来,微微蹙眉道:“陛下,南赵想要将所有的罪名推卸在屠怀佳身上,只有死人才不会辩解,他们恐怕会杀人灭口。”
梁错冷笑一声,道:“与朕想到一起去了,朕已经安排了人手,埋伏在圄犴,便等着这些狡诈的南人自投罗网。”
刘非点点头道:“既陛下早有准备,臣便安心了,若陛下没有其他安排,臣告退。”
梁错:“……”冷淡,愈发的冷淡……
*
丹阳宫,圄犴。
阴森的圄犴最深处,是关押重刑犯的牢房,有专门的丹阳卫看守,屠怀佳便被关押在此处。
圄犴昏沉,分不出黑夜与白日,屠怀佳脖颈上挂着沉重的枷锁,手脚上绑着锁链,嘴唇干裂,面目颓然,静静的坐在牢房的角落。
沙沙——
是脚步声。
一条黑影站在牢房门口,阴影投射下来,将屠怀佳单薄的身影团团笼罩。
屠怀佳慢慢抬起头来,那黑影蒙着脸,看不见任何面容,屠怀佳却似乎一点子也不惊讶,沙哑的开口:“你是来杀我的么?”
那黑影道:“幼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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