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
【伴随着轻微的跫音,一抹素色的人影行走在昏暗的天地之间,他一身白衣,与难民们格格不入,仿佛是一道刺目的光华,令所有的污秽自行惭愧。】
是他!
那个素衣之人,刘怖口中的义父,淄如口中的军师!
【素衣之人站定在小娃娃面前,他的突然出现,打断了那些难民的行动,难民们逡巡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期待着素衣之人的离开,期待着自己丰盛的晚餐。】
【小娃娃抬起头来,仰视着素衣之人,眼神麻木,不带一丝波澜。】
【“孩子。”素衣之人开口了,他慢慢伸出手掌,纤细白皙的手掌,轻声道:“愿意与我走么?”】
【小娃娃麻木的眼神闪现出一丝奇怪,歪头看着素衣之人。】
【素衣之人没有嫌弃他脏兮兮的手掌,轻柔的拉住小娃娃的手,将他从地上抱起来,道:“从今往后,你便做我的义子,我姓刘,为你取名……刘怖。”】
【素衣之人抱着小男孩,慢慢向远处走去,身形越来越遥远,越来越缥缈……】
就在刘非即将看不到之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素衣之人突然转过身来,深深的与自己对视了一眼……
“刘非?”
“刘非……”
“怎么还不醒!朕养你们这些医士,都是做甚么吃的!”
刘非隐约间听到了梁错的声音,艰难的从预示之梦中挣扎了出来,慢慢睁开眼目……
“刘非?”梁错立刻注意到了他,连忙道:“你醒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刘非环视四周,已然不是那个安静的小院,这里分明是下榻的方国宫殿,喃喃的道:“军师……”
梁错握着他的掌心,黑着脸道:“他逃跑了。”
刘非堪堪醒来,反应还有些慢,道:“逃跑……”
他缓慢的转动眼眸,对了,自己掀开素衣之人的面具,一股香甜的滋味突然喷出来,合该是迷药一类的东西,刘非瞬间陷入了昏迷,药效之强,让他根本没有机会看清对方的脸面。
随后刘非便陷入了预示之梦中,梦到了……
小小的刘怖。
梦到了素衣之人收刘怖为义子的场面。
刘非眼神波动,按照刘怖如今的年纪,还有梦中二人的年龄差距,如今的刘怖看起来二十有余,那么素衣之人起码四五十岁,可看素衣之人裸露出来的手掌,虽苍白了一些,但皮肤并没有太多褶皱,也应该是二十几岁的模样,如何能是养父?
还有……
分明是预示之梦,但刘非在梦境中,看到的是刘怖的过去,且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说不定有二十年那么久,又怎么能算是预示之梦呢?
“嘶……”刘非的胸口处又传来那种钝疼的错觉。
梁错关心的道:“哪里不舒服?”
刘非摇摇头,虚弱无力的道:“很累……”
梁错道:“没事,再睡一会子,医士检查过了,等你睡醒便没事了。”
刘非实在太困了,又沉沉的陷入梦境之中,这次并没有做梦,饱饱的睡了一觉,等他醒来,阳光十足灿烂,看起来已然是正午了。
“你醒了?”梁错就在他身边,道:“好些了么?”
刘非点点头,道:“那个军师……”
梁错知晓他要问甚么,道:“那个军师狡诈的厉害,他用了迷烟,你当时便昏迷了过去,他趁机逃跑了,不过刘怖和淄如二人还是被抓了回来。”
刘非追问道:“陛下可看到那军师的容貌了?”
梁错摇头,道:“并没有,那迷烟十足厉害,当时挨近的人全部昏厥,朕已然问过,没有一人看清那个军师的容貌。”
刘非轻声道:“可惜了……”
正说话间,跫音大作,一堆人冲进大殿,都是听说刘非醒了,前来探看情况的。
乔乌衣道:“太宰,你没事罢?”
刘非还未回答,兹丕黑父道:“太宰,让兹丕给你诊诊脉。”
梁错瞬间被挤到了后面,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一个个对刘非嘘寒问暖,殷勤备至,且这一屋子的人,不是美,便是俊,要不然便是十足富有,令梁错醋心的一波又一波。
兹丕黑父给梁错诊脉,松了口气,道:“太宰放心,这迷烟对身子并没有害处,实在是万幸。”
刘非想起素衣之人说过的话,他不想伤害自己,或许……素衣之人说的是真话。
刘非眼眸微动,道:“兹丕公,你上次给我的药水,好用是好用,但是用起来有些子麻烦。”
梁错听他提起迷药,饶是平日里脸皮厚,此时也有些挂不住,不由想起了昨夜,自己中了绕指柔之后,被刘非夸赞“好用”的场面。
刘非的表情却十足镇定,一点子也没有羞赧与不好意思,竟还与兹丕黑父讨论起药效来。
兹丕黑父诚恳的道:“不知太宰觉得如何麻烦?兹丕这就去改良。”
刘非道:“药水要下在茶饮中,或者泼出去,实在费力,不知有没有烟雾状的,就似那军师用的,只要稍微吸入,不需要费力下药。”
兹丕黑父一拍手,道:“是啊,兹丕怎么没想到,若是做成了烟雾,必然更方便下药。”
他说着点点头,十足受教的道:“太宰不会武艺,若是被歹人牵制,十足危险,兹丕若能把迷药改良成烟雾,便更方便太宰使用,兹丕这就去改良!”
说完,一溜烟飞奔而去。
梁错:“……”总觉自己又要遭殃了。
兹丕黑父离开,还有许多人关心刘非,梁错实在忍无可忍,以刘非需要歇息的由头,将所有人赶了出去。
一时间大殿终于清净下来,梁错给他盖上被子,道:“再休息一会子。”
刘非睡了许久,此时已然养足精神,并睡不着,道:“陛下准备如何处置王子淄如?总是关着他,也不是法子。”
梁错道:“他终究是鄋瞒的王子,朕需要考虑考虑。”
刘非笑道:“陛下,不如咱们以王子淄如做筹码,与鄋瞒会盟,订立友邦盟约。”
梁错哂笑一声,道:“鄋瞒?鄋瞒王如此好战,怎么可能与朕订立友邦盟约?”
鄋瞒是游牧民族,十足野性好战,他们没有固定的城池,加之他们不会耕种,畜牧需要看牧草的精良程度,这一片的牧草吃完,就要移动到其他地方去,因此总是需要开拓新鲜的地盘,这也就促使了鄋瞒更加好战。
刘非道:“陛下有所不知,这鄋瞒的内部,出现了问题。”
“问题?”梁错挑眉。
刘非将淄如的弟弟暗中勾结方国大司徒,背叛淄如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非道:“如今鄋瞒的内部出现了问题,淄如又在咱们手中,说不定真的可以会盟和谈。”
梁错沉思道:“若如你所说,也不是全无可能。”
二人也不着急,第二日这才去圄犴见淄如。
淄如还是被关在之前的牢房中,看到刘非,气愤的跳起来,跺脚大喊道:“你这蛇蝎美人,竟然用我投桃问路,你实在太狡诈了!”
“噗嗤……”刘非笑出声来。
刘非的面容白皙,平日里不见多少血色,仿佛冰雪一般料峭,但一笑起来,染上丝丝的红晕,便如春风一般温暖,沁人心脾。
淄如一时间竟是看呆了,痴痴的感叹道:“果然……蛇蝎美人,也是美人啊!”
梁错不屑的纠正道:“投石问路。”
淄如道:“投桃!桃!”
梁错道:“投石问路。”
淄如道:“你还是大梁的天子呢,真没学问!”
梁错:“……”
梁错实在懒得与淄如纠结,道:“如今你落在朕的手上,朕要你亲笔写一封移书,遣人送去给你们的鄋瞒王,让他来与朕和谈,签订友邦盟约,起码十年之内,再不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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