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一点子没有犹豫,道:“将你的兵马借给我,我知晓陛下身在何处。”
“你知晓?”梁翕之更是奇怪。
是了,刘非的确知晓,因着他在梦境中看到了梁错,梁错形单影只的躺在山涧的溪流边,此时此刻怕是在静静的消耗着最后的生命。
晁青云一直没有开口,微微蹙眉,深深的看了刘非一眼。
刘非得到梁翕之的兵马,一刻也不停留,带着兵马马不停蹄的赶回皇陵,绕着皇陵的山势而下,避开典军将军搜寻的人群。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尤其是山林里,树荫茂密,遮住了仅有的光线,众人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
刘非身子最为羸弱,却走在最前面,因着他需要带路,回忆梦中的场景,不断往前摸索。
“慢一些!慢一些……”梁翕之呼呼喘着粗气,饶是他从小习武,寻找了一天一夜也是累了,擦着不断滚下来的热汗,道:“刘非!你慢一些!”
刘非仿佛没听见,一刻不停的向前寻找,近了,合该近了,眼前的景色十足熟悉,还能隐约听到溪水之声,只要寻着溪水,必定能找到梁错。
要快一些,再快一些,否则……
否则找到的,便是梁错的尸体。
“嗬……”刘非脚下打滑,猛地跌倒在地上。
“刘非!”梁翕之大喊一声,和晁青云快速跑去,一人扶着一边,将刘非搀扶起来。
梁翕之道:“跑甚么啊!这黑灯瞎火的,山涧湿滑,你也想摔下山崖不成?!”
梁翕之随口道:“这么着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中意那个暴君呢。”
中意?
刘非被他说得一阵迷,茫奇怪的看向梁翕之。
梁翕之惊讶的道:“你……你们不是……不是亲嘴儿来着么?”
刘非与梁错的确有过很多次亲密之举,不只是亲吻,但梁错之前还打算立后,刘非觉得梁错对自己合该不是传说中的心仪,而自己呢?刘非以前从未喜欢过甚么人,因此说不上来。
刘非目光一动,突然拨开梁翕之,往前跑去。
“诶?!你怎么又跑啊!”梁翕之追在后面,刚要再训斥几句,瞪大眼睛:“梁错?!”
昏暗的溪水,散发着腥甜的味道,仔细一看,竟然是淡淡的胭脂色,在那淡粉色的水流边,静静的躺着一个脸色惨白,完全失去血色的年轻男子。
盛夏的花瓣飘悠悠落下,落在那男子安详平和的脸面上,衬托着他脆弱的俊美。
是梁错!
刘非大步冲上去,伸手去摸他的鼻息,冰凉的指尖感受到丝丝的波动,刘非狠狠松了一口气,道:“活着,他活着……”
不知是不是刘非的嗓音吵醒了梁错,梁错平和的眉心微微蹙起,眼睫颤抖了两下,竟缓缓睁开了眼目,唇瓣露出薄薄的笑容,沙哑虚弱的道:“刘非……朕在做梦么?好舍不得你……”
说完,眼睛一闭,昏死了过去。
按照梦境中的发展,天亮之时典军的人便会寻到这里,此地不宜久留,否则一旦与典军的兵马碰面,他们便是自投罗网。
“梁错!”刘非握住梁错冰凉的手掌,道:“快,救人!典军的人随时会来,咱们要立刻离开此地。”
*
梁错好似做了一个梦。
身子疲惫、无力,仿佛抽掉了所有的筋骨,在最无助,最无望之际,他仿佛看到了刘非,刘非那漂亮的脸庞掩藏在昏暗的月色之下,揭去了一贯的清冷,竟染上了一丝丝急切,便仿佛冰凌之中,夹杂着一片娇艳的桃花花瓣,说不出来的令人心悸,令人神往……
“刘非……”
“刘非……”
梁错沙哑的梦呓着,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猛地睁开眼目,同时抓住了身前之人的手掌,惊喜的道:“刘非!”
他堪堪醒来,双眼还未没有焦距,定了半天神,这才看清楚被自己拉住的人,对方十七八岁的年纪,从年龄来看便比刘非小了一些,没有刘非清冷如冰霜的平静淡然,脸上反而洋溢着一股挑衅的笑容。
“是你?”梁错看清对方,立刻嫌弃的放开了手,道:“梁翕之?”
梁翕之同样十足嫌弃,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掌,然后故意在梁错面前将帕子丢掉。
梁错眯眼环视四周,陌生的环境,十足简陋,不知是哪里的小破屋。
“朕这是死了么?”梁错道:“死了竟还能看到你这小子。”
“呸呸呸!”梁翕之:“要死你自己死,我救了你,陛下难道都不知感恩戴德么?”
梁错没有理会他,原来不是做梦,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肩膀的疼痛传来,箭镞已经被拔掉,伤口包扎的工整,但还是有些渗血。
梁错道:“刘非呢?朕……似乎看到他了。”
梁翕之翻了个白眼,道:“刘非他出去了,说是有要紧事,马上便回来。”
梁翕之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与梁错大体说了一遍,典军将军联合南赵叛乱,把罪名栽赃在梁翕之身上,还声称梁翕之挟持了大冢宰出逃,已经发布海捕文书,满天下的抓捕他们。
梁错听罢,敏锐的抓住了重点,道:“你在皇陵三里外安排了伏兵?”
“我、我……”梁翕之哑口无言眼。
梁错眯眼道:“若没有典军叛乱,你果然想杀朕。”
梁翕之梗着脖子,道:“无错!我便是想杀你,做梦都想!你杀了我君父与娘亲!这么多年来,我日日夜夜的想要报仇,有甚么错!?”
梁错沙哑的道:“朕没有!朕要说多少次,朕没有对大兄和大嫂下手,咳……”
他说到此处,因着激动咳嗽起来,肩膀的伤口撕裂,又开始渗血。
叩叩叩——
有人敲门,晁青云从外将门推开,面容寡淡的道:“草民斗胆打扰陛下与侯爷谈心,太宰回来了。”
梁错听到“太宰”二字,立刻将梁翕之晾在了一边,挣扎着坐起身来,道:“刘卿?”
刘非从小破屋门外走进来,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扔在榻上。
梁错道:“你去了何处?听说外面正在通缉你,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刘非摇头,纠正道:“并非是通缉于臣,严格意义上来说,臣在海捕文书上算是受害者,通缉的是曲陵侯……与陛下。”
“朕?”梁错似乎有些吃惊。
刘非将文书告示展开给他们看,果然,通缉的人像除了梁翕之之外,竟然还有梁错,但梁错的身份并非是大梁天子,而是梁翕之的叛军部下。
梁错道:“朕甚么时候变成他的部下了?”
显然,这是典军的阴谋,他想要将梁错和梁翕之一网打尽,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刘非道:“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与丹阳卫尉屠将军汇合,但陛下与侯爷正在被通缉,恐怕还未走出一里地,便会被热心群众举报抓住,毕竟……通缉的赏银还挺高。”
梁错与梁翕之都沉默了。
刘非将那布包展开,道:“所以臣特意去寻了此物,为了陛下与侯爷的安危着想,还请二位以大局为重。”
梁错:“……”朕怎么有一股不太安心的错觉?
梁翕之奇怪的道:“你方才便是去寻这些东西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甚么好东西……”
“咦——?”梁翕之发出一声疑惑的感叹,食指中指一捏,拽起布包里软绵绵滑溜溜的物件儿,惊讶的道:“怎么有女服?还是罗裙,这是丹阳城时下最风尚的款式……诶等等。”
梁翕之说着说着,仿佛被卡住了,瞪大眼睛,瞠目结舌的道:“刘非,你不会是想让我穿这个罢!?”
刘非清冷的面容,划开一丝浅浅的笑意,那笑意明媚而撩拨心弦,任是谁看了都会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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