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鲍勃·兰登已经在前一晚遇害,按照WLPD的新闻发布会的说法,他死于维斯特兰钢琴师之手。
我盯着电视机上被打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的画面,马赛克上覆盖着一层薄红,根本看不出摄像机拍摄的那堆玩意儿是个人来。我觉得我的大脑可能空白了许多秒,总之,等我终于反应过来之后,我已经跳上了车,行驶在开往雪城的公路上。
等我到了雪城,就发现托德死尸一样躺在他家的地步上,喝得烂醉如泥,他显然指望用酒精把他淹死,好让他彻彻底底忘了什么事发生在他的身上。他看见了我的时候——我甚至不太确实他是不是真的看见我了,又或者看见地板上站着几个我——就向着我露出一个醉醺醺的笑容,说:“我们肯定不会再见面了。”
我为这没有一点逻辑的话愣了一下,而从他嘴里撬出更多前因后果来则花费了更多力气。总而言之发生在艾伦·托德身上的事情大概是这样的:一个自称威廉·史密斯的职业代理人联系了他,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他一份保释保证书副本(虽然做得很逼真,但显然是假的),然后让他去逮捕鲍勃·兰登。
托德抓住兰登之后,把兰登送到了指定地点:一间反锁着的公寓,然后就离开了。他从头到尾托德都没见过那个史密斯,但是第二天就在电视新闻上看见了兰登的死讯。
之后,托德甚至还打通了史密斯的电话,后者在通话中没有否认自己跟这起谋杀的关系的意思。但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对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那个号码一定来自一个一次性电话,想要再查出电话是属于谁的已经不可能了。雇佣托德的神秘人已经像是像水融入大海一般蒸发,我们不可能再找到他。
“他在电话里承认他就是钢琴师了吗?”我问托德。
托德明显愣了一下,动用起他那充满酒精的大脑,然后磕磕绊绊地说:“没、没有吧?”
——这就是我一直觉得说不通的地方:按照新闻报道,莎拉·阿德曼遇害时胸口被放了一束薄荷草,而兰登的胸膛里被塞进一个由薄荷花和薄荷叶编织成的精致花球。虽然尸体的照片没有被泄露出来,但是维斯特兰的记者显然想办法拍到了一些物证的照片,现在那个花球的照片网络上到处都是。
而在尸体上装饰花朵可实在不像是维斯特兰钢琴师的作风,这些薄荷草总让我感觉违和感及其强烈,我研究过钢琴师的那些案子,他用隐喻和比拟包装自己的犯罪现场,他切开又缝合那些躯体、随心所欲地肢解任何部分,但归根结底,他做的那些装饰有其意义。
而那束薄荷草又能说明什么呢?这是他会留下的那种谜题吗?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我想了想,然后对托德说,“杀死兰登的真正凶手并不是维斯特兰钢琴师?而是另有其人杀了他,把案子伪造成钢琴师的现场?”
事实证明,跟一个醉醺醺的家伙讨论问题也不是一个好主意。
托德费力地眨了半天眼睛,然后才说:“为了什么?兰登不是个罪犯吗?维斯特兰钢琴师只杀罪犯的。”
虽然托德身上那股呕吐物的味道闻上去像是死狗一样,但是他这个说法也有道理。WLPD也确实说他们收到了钢琴师的信件,众所周知钢琴师的信件都是手写的,其他人应该不可能模仿钢琴师的笔迹。
但无论如何,那个薄荷编织成的花球还是突兀得很令人在意。
说起来,用花朵装饰尸体好像是礼拜日园丁的风格?
“或者,这是钢琴师和园丁共同作案?”
我本来以为这种想法会被别人大肆嘲笑——毕竟这两个连环杀手只在诺曼兄弟的案子上有些交集,说不定他们两个根本就不认识。而托德却呆愣地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喃喃地说:“……对,他身边当时还有一个人。”
这就是那次雪城之行的全部收获:我搞到了托德手中那份伪造的保释保证书,那一点用也没有,因为维斯特兰能做出这种假证件的人一抓一大把;另外还有凶手用过的那个电话号码,电话早已无人接听,SIM卡也没有注册信息;最后,就是托德最后送鲍勃·兰登到的那栋房子的地址,我自己去查看过一次,屋子里空空如也,按照房产经纪人的说法,这栋房子根本还没有被出售。
自此,关于园丁或钢琴师的全部线索似乎就此中断了。但是我并不想就此放弃,能追捕一只凶猛的猎物可以说算是我的梦想——但我其实并不想真的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这并不自相矛盾——因此,我回到维斯特兰之后自己展开了调查。
在离开雪城之前,我也试图邀请托德加入我的调查,我没有大笔现金可以作为诱饵,就只能问“你不想知道真相吗”之类的话。但瘫倒在沙发上的这坨醉醺醺的形状表情惊恐地看向我,就好像我邀请的是他和我一起跳火山口似的。
“他说的没错!”托德这样对我说,那语调我只能用惊恐来形容,“我们不应该挑战未知之物。”
他像是冒险电影里在主人公去寻找法老的宝藏之前会跳出来神神叨叨地制止的家伙,我没法说服托德我并不真的想在这件事上送命(他似乎一心相信我绝对死定了),于是事情只能作罢。
我只能自己继续梳理已知的线索,指望把兰登到底是不是钢琴师杀的前因后果梳理出来,然后我不得不承认:整个兰登案里最可疑的一个人,其实就是阿尔巴利诺·巴克斯。
此人是维斯特兰法医局的首席法医官,按照维斯特兰刑事秘闻网上的说法,他是个那种典型的才华横溢的花花公子。受害者之一莎拉·阿德曼就是他的女朋友,有人在案发当晚看见阿德曼和巴克斯产生了冲突,似乎是由于受害人指责巴克斯对她不忠。
几个小时后,这位女性就被发现死在酒吧后面的巷子里。
她胸口插着的那把刀上有巴克斯的指纹,这案子的凶手是谁看上去板上钉钉,巴克斯很快被捕,在狱中等候审判。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如所有人所知:兰登收集他的受害人的纪念品,CSI在他的家里发现了阿德曼的头发。
虽然警方依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巴克斯的指纹会出现在那把刀上,但是却只能以证据不足为由把他释放。另外,在兰登犯下的几起罪案中,只有阿德曼一案死者的胸口上出现了薄荷草,而同样的薄荷草则出现在了兰登本人的尸体上。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阿尔巴利诺·巴克斯似乎都很可疑。我对巴克斯是否真的能杀死莎拉·阿德曼然后嫁祸给兰登抱有怀疑,又不明白那束薄荷草的隐藏含义,因此大海捞针地开始调查巴克斯此人的信息。
结果情况很不乐观,他确实是在兰登遇害之前被释放的,但是我很怀疑其中的时间差够不够他犯案,估计非得是一个工作效率高得吓人的家伙,才能在这么短一段时间里杀死兰登并且布置成那个样子,而这种可能性近乎没有。
巴克斯在上流社会的社交界似乎也很有名,这是他的父辈给他积攒下的名声,因此我毫不费力地在这方面查到了很多资料。巴克斯医生是那种——全世界你最想象不到他是杀人凶手的那种家伙,家境优渥,受过良好教育,从小就特别懂事,成绩出众,甚至都没有因为打架或者对同学恶作剧之类的事情被学校请过家长。这人成年之后是有点花花公子的势头,但是最神奇的是,连那些跟他有露水情缘的男伴女伴都对他赞不绝口。
不如这么说:人们根本就不可能想象他会杀人,估计在维斯特兰的一些人眼里,威廉王子杀人了巴克斯医生都不可能杀人。
而莎拉·阿德曼或多或少算是个意外:因为这位女士据说占有欲非常旺盛,跟巴克斯医生约会的人都应该知道他不打算结婚,而莎拉是那种跟人约会三次就想要跟人共度余生的类型,也不奇怪她会在那家酒吧里大声指责巴克斯医生始乱终弃了。
从已有的资料看,事情似乎从头到尾只是个意外。
但是我不打算放弃,不如说,实际上我骨子里并不相信有人会如同表面上那般是完美无缺的,我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些龌龊的小心思。因此我漫无目的地继续调查下去,然后发现了点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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