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哈代说,声音犹豫,显然,向一个他本来就认识的人问话让整个环节尴尬了不少,“他有没有——你有没有——?”
“你是想问,杀手强尼有没有性侵我?”赫斯塔尔单刀直入地问道,看见哈代肉眼可见地畏缩了一下。“如果我们谈论的的话题涉及到具体的插入形式的话,我想没有。”
他懒得在这段对话里注入太多脆弱迷茫游移不定,他们都知道他并不是那种人。哈代定了定神,然后选择实话实话道:“这很……不寻常,杀手强尼并不是有耐心忍耐那么久的人。”
显然,以赫斯塔尔彻底被毁掉的那条裤子来看,艾略特·埃文斯确实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现在他身上穿着的是救护车里的一套病人服,他之前的所有衣服全被警员们收进证据袋里小心翼翼地拿走了。赫斯塔尔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它们了,当然,他也不是很想再见到它们。
“他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赫斯塔尔赞同道,他细心地调整着脸上后怕与脆弱混合的比例,希望不要引起哈代太多的怀疑,“不过,我相信我劝服了他。”
哈代看着他的目光就好像他是种什么珍稀动物。
赫斯塔尔挑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惨淡笑容:“他有不射精症——我猜,心因性的。”
当艾略特把手搁在赫斯塔尔腹部的皮肤上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一阵生理性的反胃。
艾略特的手指颤抖,正在跟他的皮带扣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赫斯塔尔注视着他的面孔,从这个年轻人脸上窥见了全然癫狂的激动和一丝怪异的隐忧。他考虑了一下,然后问:“你和之前在这里的那些人,做过这个吗?”
对方卡了一下,然后近乎嗫嚅着回答:“是的,但是我并没有……我没办法——”
是的,从那些受害人身体里没有提取到精液,CSI那边最开始是以为凶手戴安全套了。但是刻薄地说,看现在艾略特的这个状况,赫斯塔尔实在也没法想象他接下来会从哪掏出一个安全套来。这真是一种讽刺的、喜剧性的认知。赫斯塔尔想了想艾略特遮遮掩掩的态度到底意味着什么,然后忽然意识到了。
“你做不到,对吗?”他问。
艾略特的脸色看上去甚至更潮红了一点:“我——”
“那没有关系,况且那又不是你的错。”赫斯塔尔用虚伪的柔软语气说道,对方还没有能辨别出他语气里的虚伪的能力,“以后会好的,你要有耐心。”
“……会吗?”对方的声音轻之又轻。
“在我身上的话,必然会。”赫斯塔尔低声说,适量的暗示,如此虚伪又随意,“考虑到我们未来将要相处的时间,你本不该担心所要消耗的时间问题,你可以慢慢来。”
艾略特轻轻地吞咽了一下。
赫斯塔尔看着他,微微地偏头,坦露出脖颈顺从的弧度,这个没有品位的连环杀手显然喜欢这东西。然后,他慢慢地说:“你可以先从你能做到的部分开始,我想,今晚你可以先操我的腿。”
“我有的时候感觉我像是山鲁佐德,千方百计只为了还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赫斯塔尔干涩地说道。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哈代安慰道,虽然他眼睛里的那点震惊还没有全然褪去。
“你这么说是因为其他人都死了。”赫斯塔尔指出。
哈代在那一瞬间露出了一个稍微有点尴尬的神情,因为实际上赫斯塔尔说得也是实话:虽然严格来说,现在艾略特·埃文斯的尸首还躺在地下室的地板上,显然死得非常惨,但这毕竟也不算是一种胜利。
“你会需要帮助,”然后哈代说,“我建议你去参加心理辅导或者互助小组之类的活动,说真的,那对你有好处。”
“在我杀了一个人并且袭击了巴克斯医生之后吗?”赫斯塔尔讥诮地问道。
“你不是有意的,在那种极端情况下没人能控制住自己。”哈代真诚地说,“就……放轻松,好吗?”
赫斯塔尔低低地哼了一声,把身上的毯子拉紧了一点。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不用怎么费心就可以伪装出一副脆弱又苍白的神情,用以掩盖血腥的真相。阿尔巴利诺此时此刻恐怕坐在另外一辆救护车里,让他人缝合他的伤口。
要让赫斯塔尔平心而论,把刀捅进阿尔巴利诺的肩膀里的时候,才是这天最好的部分。
——这事还没算完。
雨势尚未减小,阿尔巴利诺坐在救护车里,让医生给他处理肩膀上的伤口,裸露在外的皮肤因为低温而微颤。也就是这个时候,奥尔加披着一次性雨衣钻进了救护车里。
“你还好吗?”奥尔加问。
“还好,你下一句是不是就是‘我早就说过了’?”阿尔巴利诺笑着问。
“我真不想真么说,但是我真的早就说过了,我是不是让你等在原地等我们和你会合来着?”奥尔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所想的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阿尔巴利诺耸耸肩膀,这个时候那个医生在包扎好伤口之后已经推开了,阿尔巴利诺赶紧抻了一条毯子给自己披上。
奥尔加揶揄地看着他:“你被人捅了个对穿,而地下室里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我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好结果。”
“比杀手强尼再制造出一具尸体会更好些,况且我也不打算因为人身伤害起诉赫斯塔尔,在那种紧张情况下谁都会判断失误,是我出现得太突然了。”阿尔巴利诺回答。
他看向另外一辆救护车的方向——隔在好几辆警车交织的灯网之外,赫斯塔尔正在那里,只是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他的伤口不算特别深,只要缝针就好,不需要再去医院。
阿尔巴利诺想了想,然后问:“你觉得检察官办公室会怎么想?”
“我想大概率不会起诉他,毕竟凶手持刀,还有那样的前科,如果他不反抗,现在他肯定已经死了。”奥尔加笑了一声,她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睛,“检察官会参考你刚刚提供的那份鉴伤报告的,等伤口愈合之后他们大概会评定他的伤残等级,虽然我觉得构不成轻微伤……但,你在现在提供的意见会帮他们回溯在地下室里发生了什么。”
阿尔巴利诺保持微笑:他在现场提供的意见会告诉别人,杀手强尼确实是想要用那把刀致赫斯塔尔与死地的。在这一点上,赫斯塔尔倒是很会物尽其用。
他应当明白,阿尔巴利诺并不是很想让执法人员插入到这场竞赛之中。
然后,奥尔加忽然又问道:“但是考虑不会发生的事情也没有意义。我倒是很好奇:下到地下室里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我是说,看着他浑身浴血的时候?”
阿尔巴利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我会有感觉?我干这一行以来已经看见太多尸体了,我们亲爱的律师在那个地下室里制造出的惨象根本排不上号。”
奥尔加隐秘地笑了笑,声音放轻了些:“因为色彩是一种精神力量,我想他很适合红色。”
他们静默了一会儿,看着警察们在警戒线内外进进出出。艾略特·埃文斯的尸体和他悲惨爱情的残余被装进尸袋里,被警察们用担架抬了出来。地上聚集的水洼之中倒映满了警灯的红蓝色彩,又被雨水撕得粉碎。
这场雨停止之后,强尼再也不会出去玩了。
“你是对的,”片刻之后,阿尔巴利诺坦诚地说,“他是很适合红色。”
注:
[1]菲纽斯:
色雷斯国王菲纽斯拥有预言的能力,结果因泄露天机太多而激怒了宙斯。众神诅咒他,使他在一座荒岛上遭受永久的饥饿,眼前有丰富的食物却吃不到。每当菲纽斯想吃东西时,哈耳庇厄(即鹰身女妖)就飞过来抢夺他的食物。
[2]关于狄奥尼索斯:
在本篇中指尼采哲学中的“酒神精神”。尼采认为,酒神精神喻示着情绪的发泄,原则与狂热、过度和不稳定联系在一起。酒神精神早期指从个人的痛苦和毁灭中获得与宇宙生命本体相融合的悲剧性陶醉,后来指从生命的绝对无意义性中获得悲剧性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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