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小女孩的救世主,童话里的屠龙英雄,正坐在被告人的身边。赫斯塔尔·阿玛莱特,辩方律师,此时此刻正注视着检察官,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
这些现实似乎总可以用来说明这样的道理:天使的面容之下藏着一颗魔鬼的心,正义总是来得太迟,如此等等。人们总是希望克莱拉这样的孩子、像米达伦这样的孩子能永远保持纯洁的心灵,但是残酷的现状也总令人失望。
哈代:请说出你的名字。
证人1:我叫做米达伦·普尔曼。
哈代:米达伦,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去年十二月十日发生的事情?
证人1:呃,那天我跟往常一样放学回福利院——我所在的福利院在索米尔镇,学校离福利院很近,所以我往常都是跟几个住福利院的同龄孩子一起回家。但是那天我是自己回去的,弗莱德他们先回去了,为了装饰圣诞树……所以我自己去了镇上的书店。等我从书店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就想抄近路回福利院。然后,走到莱特街附近的时候,有两个男人拦住了我。他们两个手上都拿着刀,其中一个脸上有很大一块刺青。
哈代:其中一个是图中这个人吗?
(展示出一张尸检照片,解剖车上躺着一个脸上有一大块刺青的男人)
证人1:(仔细辨认)是的。
哈代:在你这次遭遇袭击之前,曾经在任何地方见过这两个人吗?
证人1:从没有,但是之前的两个星期我上学、放学的途中,有的时候我会感觉被人跟着……你们了解那种感觉,有人跟随在你身后,但是你回头之后又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物。但是我不能肯定就是被这两个人跟踪的……我甚至不肯定真的有人跟踪我。我是说,那个人脸上的刺青是很明显的,如果我见过他,我就一定能认出他来。
哈代:我明白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证人1·:他们用刀子把我逼到了墙角、抓住我按在地上,然后用布袋罩住了我的头,紧接着把我绑起来扔在了一辆车的后备箱里。
哈代:在这个过程中,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别的人在吗?
证人1:(迟疑地)……我不太确定,那个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周围十分昏暗。不过,在他们把我按倒之后,我看见街口的路灯下面站着一个男人。
哈代:能描述一下这个男人的相貌吗?
证人1:我估计他大概有一米八左右,金发,身材稍微有些发福。我记得在路灯之下,能看出他的头发有些稀疏。但是因为他是逆光站着,所以脸上全都是阴影,我没有看清楚他的具体长相。
哈代:也就是说,这个出现在绑架现场的男人,实际上和本案的被告人体型十分相似?
阿玛莱特:反对。法官大人,这是具有诱导性的,到目前为止并没任何证据能证明哪天斯特莱德先生出现在索米尔镇。
法官:反对有效。哈代女士,请您重新措辞。
哈代:米达伦,(她停顿了一下)你能辨认出现在坐在被告席上的是否是你被绑架那天晚上看见的人吗?
证人1:……(迟疑地)我不确定。他们的提醒看上去非常相似,但是当时我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我不确定。
哈代:好的。那么,今年三月三十一日发生了什么?
证人1:那天我本来和往常一样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那些人把他们抓来的孩子都关在一个建筑物的地下室里面,是用木板单独分开的隔间,隔音效果很不好。所以我能听见外面传来了喧闹声,到了下午,一个平时负责看守我们的男人把我和其他孩子都从各自的隔间里轰出来,把我们关在另外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和我一样遭遇的其他孩子们。
哈代:除了守卫们,你还看见了谁?
证人1:罗文先生。他好像是这些守卫的老板,差不多每个星期都会来一次,在地下室里转一圈、视察孩子们的状况。实际上我没看见过他的脸,但是会听见他站在走廊上大声训斥别的孩子的声音,所以我很肯定来的那个人的罗文先生。
哈代:他一直和别的守卫一起留在房间里吗?
证人1:不,他只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并且不停地看表。然后他对那些守卫说,“准备得都差不多了,我会带斯特莱德先生来看一眼。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凌晨就出发。”……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房间,只剩下守卫看着我们。
哈代:他没有再回来吗?
证人1:没有。其他守卫轮流看守我们,直到晚上,忽然有另外一个男人冲进屋子,对当时负责看守我们的人喊道:“条子要来了!老大让我们先带这些小孩走!”——然后他们就把我们带出了房间,想要把我们赶进一辆箱型车里。
哈代:你认为,这个来报信的人口中的“老大”是指罗文吗?
证人1:我想不是。这些看守从来都只叫对方“罗文先生”,因为他们也经常在我们附近谈起他,我从没有听过他们叫罗文先生“老大”。
哈代:所以你是否认为,这些看守口中的“老大”另有其人?
证人1:我认为是的。
哈代:好的。法官大人,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法官:阿玛莱特先生,到你提问了。
阿玛莱特:普尔曼先生,在你和其他孩子被关押在郊区的教会福利院旧址的时候,最经常遇到的人是谁?
证人1:我们被关的小隔间里,每扇门上都有一个小窗口,守卫们是从那里把食物推进来的,所以其实我们也看不清他们的脸。每星期差不多有一次,我们能听见罗文先生来巡视一圈。
阿玛莱特:你之前说罗文说话的声音很大,但是你实际上并没有见过他的脸,那你是怎么确定他是谁的?
证人1:守卫们会叫他的名字,我听见他们叫他“罗文先生”。况且后来他被捕之后警局的警官们给我听了他的审讯录音,我很确定他和每周出现在屋外的人是同一个声音。
阿玛莱特:守卫们和罗文在屋外的时候,进行的对话都是什么样的?
证人1:守卫们向他汇报每星期的情况,而罗文先生向他们安排事情——(吸气)嗯,下次“晚宴”带哪个孩子去参加,或者谁“如果再试图反抗就狠狠揍他一顿”,什么的。不过当然啦,一般“被狠狠揍”的那个人都是我。
(陪审席里迟疑的、稀稀拉拉的笑声)
阿玛莱特:罗文曾向守卫们传达过别人的命令吗?还是说他的所有安排都是以“我”为主语?守卫们跟他的谈话中透露出他们有其他领导者的意思吗?
证人1:……没有,罗文先生自己安排所有事情,守卫们也从没提到过别的人名。除了我们被救的那天晚上,他们……
阿玛莱特:但是实际上,你客观上并不能确定那天晚上守卫嘴里提到的那个“老大”就真的不是罗文,对吗?
证人1:可是——
阿玛莱特:在紧急情况下,他们确实有可能用“老大”称呼罗文,不是吗?
哈代:反对。阿玛莱特先生,这种文字游戏并没有意义——
法官:请肃静。阿玛莱特先生,继续。
阿玛莱特:所以,普尔曼先生,尽管因为“守卫们从未叫过罗文‘老大’”,所以你主观上推断当时他们称呼的应该是不在场的另一个人,但实际上,你也不能判断他们指的究竟是谁,对吗?
(漫长的停顿)
证人1:……是的。
阿玛莱特:那么再让我们谈谈之后发生的事情吧,你被带到过红杉庄园去吗?
证人1:去过。两次。
阿玛莱特:你和红杉庄园的那些俱乐部成员有任何接触吗?——或者说,他们侵害过你吗?
(旁听席中响起窃窃私语声)
证人1:(漫长的沉默)不,没有。(停顿)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的年龄偏大了,两次都没有人选择我。我只是留在庄园一层的一个小房间里等候,后来就被他们带回去了,没有见到任何俱乐部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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