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年轻人喋喋不休地说这些内容的时候,亨特正专心致志地用遥控器给电视机换台,一边换台一般摸躺在他大腿上的狗狗。他打断道:“好了小子,你不用找借口了,我们都会很仁慈地假装没看见你躲在车库后面跟你的小女朋友接吻的。”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米达伦就几乎原地跳了起来:“嘿——!”
或许他是打算抗议什么,又或许他要从耳朵和鼻子里喷出火车蒸汽特效来。总之,他的面颊跟番茄酱一样红,然后就被本来安静地窝在沙发上吃爆米花的安妮抓住了手臂。
安妮抓着他的手猛力摇晃,用夸张的语气大声说:“什么?我们的小米达伦终于有女朋友了?!”
实际上她不在“终于”上加那么明显的一个重音也可以。
“劳驾,你们能不能都坐回沙发上去?”奥尔加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指挥道。
她居高临下的一家之主气势起了作用,米达伦乖乖在安妮身边坐好,跟后者咬什么关于女朋友的耳朵去了。与此同时,莫洛泽女士的靠垫说道:“他其实不用这么害羞的,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开车带女孩儿出去兜风了。”
然后他又转头小声对米达伦说:“如果你想带她去兜风的话,我可以把我的新车借给你。”
奥尔加用手肘戳了戳这位靠垫的肋骨,吐槽道:“没人会开粉色的阿斯顿·马丁带女孩兜风的。“
在这里,我们要特别介绍一下这位奥尔加·莫洛泽女士的靠垫,因为这个人物在之前的故事里还从没有正面出场过:
此刻,奥尔加正相当没形象地靠在一位普通英俊的黑发男士身上,此人名叫赫莱尔·伊斯塔,奥尔加在维斯特兰钢琴师离开维斯特兰后几个月认识了他。
目前,她和这位伊斯塔先生有事实上的婚姻关系,不过出门的时候奥尔加一般把对方称之为“我的男朋友”,伊斯塔先生自己喜欢说“我是被她包养的情人”;而在奥尔加的房子里,他起到的实际作用也就跟一个沙发靠垫差不多。
……就是那种在突发情况下能在浴缸里碎尸的沙发靠垫,这是个挺复杂的故事,以后有时间的话会讲到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亨特终于找到了他要看的节目,他“哈”了一声,愉快地把遥控器放在沙发扶手上。而电视屏幕上正浮现出一行夸张的火焰特效大字——
《地狱谋杀屋大翻新》。
这是个近几年很火的真人秀节目,三个初出茅庐的年轻设计师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改造发生过骇人惨案的凶宅,最后他们的成果必须符合节目组的预算、赢得凶宅现任主人的喜爱——最重要的是,他们必须打动节目特邀嘉宾,著名设计师莫伊娜·范阿赫特。这位严厉又才华横溢的欧洲设计师会从他们中间挑选最优秀的那个,给予他一个进入自己的设计师工作室的工作机会。
恐怖的凶宅、快节奏的房屋改造还有毒舌的特邀嘉宾,这些特质让《地狱谋杀屋大翻新》迅速成为了当下最热门的真人秀节目。在此之前这档节目已经播出了两季,现在正在播出第三季,收视率不降反增。
不过,奥尔加其实真心不是因为它的口碑才来看这个真人秀节目的。
此刻电视屏幕里,摄像头正对准一片恬静的森林,等待被改造的凶宅的女主人、一个金发大胸的年轻女士正夸张的捂着心口,对准镜头说:“那个疯子在我们的房子里肢解了三十多个人!!”
——没错,因为这次节目组挑中的凶宅是礼拜日园丁的谋杀小屋,也就是奥尔加于2016年曾造访过的那座林间木屋。
电视上正给这栋小屋一个俯拍的全景,奥尔加盯着它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评价道:“看上去比我之前去的时候更破了。”
亨特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这话说的就跟重返案发现场的罪犯一样吓人。况且我很确定,这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去,WLPD真的会逮捕你的。”
实话实说,就跟不会照顾孩子的蠢爸爸会把他们照顾孩子的时候办的蠢事瞒得死死的一样,在头两个年头里,奥尔加一句没跟亨特提过她曾带着米达伦去过那间林间木屋的事实,直到米达伦在第三年不小心说漏了嘴。
自此,亨特不得不承认,他“试图让米达伦长成一个正常小孩”的计划全盘失败了……而且甚至是从计划开始之前就失败了的。毕竟一个好家长不应该带小孩去见变态杀人狂,是吧?
他在刚知道事实的时候还打算跟奥尔加理论一下孩子的教育问题,然后在去理论的路上碰见了米达伦和靠垫先生……这俩人正在奥尔加的后院用L115A3狙击步枪打易拉罐。
然后亨特就放弃理论孩子的教育问题了,孩子的教育显然已经没救了。
而现在,显然奥尔加还是对把小孩带去见杀人狂这件事一点反省之心也没有。
“他们不会的,巴特不当警察了以后就没人在乎那个案子了。”奥尔加耸耸肩膀,嘴角上挂着个令人火大的笑容,就好像不把她知道杀人狂的真实身份然后知情不报当回事一样,“现在的州长先生巴不得人们永远想不起礼拜日园丁的案子呢,他可不希望别人再把他市长任期内的未破悬案翻出来了。”
而电视上的三个设计师现在正战战兢兢地跟着房主夫妻二人参观他们贪便宜买下来的林间小屋,他们现在都挤在小屋的浴室里。浴室的面积虽然不太大,但是装修得相当不错,地上的瓷砖光可鉴人,浴室里除了淋浴还配了一个挺大的四脚浴缸。
“我们需要把这个浴缸换掉,”房主正粗声说着,“上帝,谁知道园丁有没有在这个浴缸里碎过尸……”
“他肯定没有呀,”奥尔加插嘴道,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按电视上给出的图纸这个浴室在二楼,而园丁在他一楼的‘工作间’里就安装了完整的下水系统,他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地把尸体拖到二楼浴室来了。”
她想了想,然后停顿了一下,又说:“当然,他确实有可能在这跟阿玛莱特滚过床单。”
亨特:“……你快别说了。”
而这个时候安妮特别真情实感地说道:“奥尔加,我现在还是没法相信,当初站在你病房前面的那个特别帅气的家伙会跟男人上床。”
亨特觉得重点根本就不是阿尔巴利诺·巴克斯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重点不是他是个连环杀手吗?……虽然他认识安妮这么多年以来,对方的重点似乎就从来没对过的样子。
“呕,”而米达伦则皱起鼻子来,“咱们不要聊咱们都认识的人的性生活,好吧?”
“说得对,”奥尔加又指挥道,近年来她终于发现做一家之主的乐趣了,“米达伦,你去爆爆米花吧。”
“你们是不是只是想把我支开然后聊钢琴师和园丁的性生活?”米达伦质疑道,但是虽然话这样说,他还是任劳任怨地站起来了,“……老头你的爆米花少加糖(亨特抗议道:“不要叫我老头!”),奥尔加的加双份黄油,安妮的要配可乐——赫莱尔?”
靠垫先生摆摆手:“我不要爆米花,给我从冰箱里拿一罐啤酒好吗?”
米达伦哦了一声,踢踢踏踏地去厨房了。剩下的人依然百无聊赖地看电视,电视机里的设计师们好像从森林小屋后面的草坪里挖出了点什么,现在正在失声尖叫。
亨特感觉他的家庭生活有哪里不对,一般的家庭看这样的真人秀节目的时候,要么在瑟瑟发抖,要么正讨论凶手的残忍——那就是正常家庭的生活方式,他们猎奇又天真,富有同情心而冷漠——这些属于正常人的要素似乎并不存在于这个家庭里。
他又看了一眼奥尔加,对方把那条卸掉假肢的断腿搭在赫莱尔·伊斯塔的膝盖上,面容在电视里的亮光暗下来的时刻,全然沉浸在不可知的阴影之中。
……但是那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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