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珧:“对,东胜州,这是他从金国那里拿下的城,内院的都是咱们人,外面的是他的兵……”
此刻光渡甚至顾不上自己身体,他从床上坐起,侧过身来抓宋珧的手,“那日我被刺后,都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告诉——唔!”
“干什么干什么!躺回去!”宋珧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摁住光渡,让他躺回原处,“你以为你就身上挨了那一刀?为了给你解毒,我又捅了你一刀。”
等见光渡躺好,宋珧才小声嘟囔道:“比起外伤,你身上的毒才是最要命的,我一个多月前,从中兴府动身赶来的时候,其实都没拿定这个最后的方案,直到看到你的时候,你都已经挨了一刀,我想这就是天意,才下定决心险中用险,以毒攻毒,又给你身上开个口子一起放血……”
在中兴府那段日夜不休研制解药的日子里,宋珧曾与师叔孙老医正数次激烈争论,不知试验了多少个方子,最后才定下两个最有可能的医案。
而这开刀放血清毒的方案,危险至极,本是宋珧最不愿意走到的一步。
想到那日情况,宋珧打了个寒战,“如果没有这第一刀,我绝对不敢拿出这个方案,你真是命不该绝……也万幸你命不该绝。你醒了,我们也终于能知道了。”
宋珧板起脸来,“是谁捅了你一刀?”
光渡切实感受到如今身体的虚弱,他细细喘匀了这口气,“你跟我……说说李元阙……”
听光渡提了个名字,宋珧便倒豆子般全数招出,“那晚上我和妹妹到处找你,没找到,结果没想到,居然是王爷派人把我们接过来的……怎么了?你别激动?”
光渡死死抓着宋珧的手,“李元阙和你说过什么?还有……乌图呢?”
“王爷就让我全力救你啊,他不说我也会这样做啊……乌图,这谁来着?”
宋珧一脸懵地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哦……那个皇帝面前的新红人?这里有他的事吗?我听妹妹说,他没找到你,已经回了中兴府。”
这就是宋珧知道的全部了。
光渡明白,他不会骗自己。
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明明近在咫尺,自己已经失去反抗,为什么乌图没补刀杀他?
李元阙又是什么时候找到他的?他重伤中,到底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
光渡万千思虑,心绪波动起伏不定,却注定没办法从宋珧这里得到一个明白的答案。
而与此同时,他刚刚灌下那碗药,药效发作了。
这也是宋珧特意调的药,光渡重伤恢复后,本就不该多思忧虑伤神伤身,药中有安眠的效果,他很快感到困倦。
西风军的兵在外面,而里面是他信任的好友,漫无边际的困意淹没神识,光渡带着满心困惑,慢慢合上了眼。
第77章
光渡再次醒来,已是夜深人静时,屋中长烛静谧燃烧,温暖得令人昏昏欲睡。
空气中萦绕不去苦涩的药味,唯有枕边一点干梅花的清香,如一根定海神针般,定下了他摇晃的神魂。
过往是耶非耶,此间方是正途。
他在现在,不在过去。
守在他床前的不是宋珧,而是他最后的亲人,宋雨霖。
光渡看着妹妹靠在自己床边熟睡的脸,轻轻摸了摸宋雨霖的头发。
宋雨霖立刻醒了过来,“哥哥?”
在看到光渡的那刻,宋雨霖双眼都有了神采。
这一个半月来她清瘦许多,光渡温和地注视了她片刻,“你受苦了。”
他们兄妹素有默契,这一眼含着许多关心,不需诉诸言语。
光渡没有时间寒暄,他直接切入了自己最需要知道的信息,“我们是在东胜州?外面为什么是李元阙的兵?”
宋雨霖眼中困意顿消,她一一回答道::“王爷如今在明面上仍是生死未明,夏朝朝内动荡混乱,王爷把所有知道他下落的人,都给控制在东胜州了,这其中也包括许多咱们的人,除了出城不太方便外,别的事上倒也不曾为难。”
这一段话蕴含许多信息,光渡将自己那尚未完成的筹谋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找到了现下所在的阶段点。
宋雨霖果然知道光渡如今最关心什么,不等光渡发问,便自己继续道:“蒙古仍在施压让夏朝再派援军相助,可是朝内已无人应战,皇帝舍不得派出自己的兵,如今在转为军资支持,朝廷再割出一笔向蒙古进贡的款项,国库已是捉襟见肘,这引起了很大的议论,其中几位大臣,已经明确在朝上,反对过当今皇帝对待蒙古的政策态度了……这份名单,晚点我会再整理一次,单独给哥哥看过。”
“在哥哥昏迷、王爷失踪的这五十二天以来,朝内对蒙古的态度,已大致分出三个派系,这段时期里,朝中各位大人的态度和举动,我都已经分类整理……这种事我还不是很熟练,但希望能帮到哥哥。”
“你做得很好,这些信息很重要,你帮得恰到好处。我昏了……五十二天?时候差不多了,再等一下。”
光渡心中宽慰几分,虽然他这段时间无法插手,但显然一切,都大差不差滴按照他预想的那样走了,“能借此机会看清朝上众臣的立场,筛选出真正可以用的人,到时候,我们就更好办了。”
光渡想到一事,“你可知道,如今蒙金交战,前线是何状况?”
宋雨霖小心的打量着光渡的神色,“一个半月前,蒙古黑山营遭遇夜袭一事,已按作金兵突袭论结,我只确定蒙金交战前线不在黑山附近,也不是这东胜州,具体在哪里……得问王爷。”
这两个字,又让光渡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比起如今朝局大事,他自己个人之事无足轻重。
可光渡还是忍不住问:“宋珧说,是王爷叫他去救我的,可是王爷怎么会知道宋珧?又是怎么找到的我?你可目睹这其中经过?”
宋雨霖神色也慢慢严肃,“那晚许多人在黑水镇外找你,张四、乌图、皇帝的人、我和宋珧等人……但最后只有王爷找到了你,我一直以为,是你叫王爷去找宋珧的,哥,有件事我想问很久了,你胸口的伤……到底是谁干的?”
光渡默认片刻,摇了摇头,“不确定,我也想亲自问问王爷。”
乌图这个人,似乎从所有人的视线中淡去了。
若非光渡这个当事人还活着,恐怕所有人都没办法知道,乌图竟然曾经参与其中。
宋雨霖立刻响应:“王爷虽然派了人把守外面,但我却没见他来过这里,既然你要见他,我去请他过来,哥,你想现在见,还是改天?”
光渡顿时转过头,“他没来看过我?”
宋雨霖听到光渡反问,不仅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神色有些古怪。
这屋中如今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可宋雨霖还是站起身来,里里外外将这屋子又查了一遍,门后、窗边、柜侧,基本所有能藏人之处,她都好好的确定过,才再次回到光渡身边。
宋雨霖如此谨慎,这让光渡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突然想到一事,光渡神色微变,“王爷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吗?”
宋沛泽,宋雨霖。
沛泽雨霖意味雨水丰盈,一义分为两名,在贺兰山的时候他又隐约提过,怎能不叫人起疑?
宋沛泽有一位朋友医术高妙,而他妹妹叫宋雨霖,且与他容貌相似。
凭这三个足够关键的信息,李元阙现在不是瞎子了,他总不可能真的视而不见。
宋雨霖却摇了摇头,“我在外行走都以纱巾遮面,没人见过我的长相,外面的人,也只道我是你的属下,叫我一声小于老板,别的信息我都很消息,没有走漏过。”
见宋雨霖如此谨慎,光渡心中那空落落的不安,稍稍有几份落回实地。
可是宋雨霖看了他一会,却突然问:“哥哥,元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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