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来救你,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了。”王甘逐渐兴奋,“就像那年……你在地牢里,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就没人会过来救你。”
王甘轻蔑地拍了拍光渡的脸,“如果‘宋珧’是沙州旧族的光渡家独子——光渡禄同,那么告诉我,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说到这个地步,装傻或者否认都已经没有作用,虚陇和王甘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他们究竟知道了多少?
光渡脸上的表情已经全部消失了,“虚统领确实手眼通天,连陛下亲口指定要问斩的人,都能从牢狱里捞出来。”
虚陇皮笑肉不笑,“毕竟我在中兴府总是有些人情的,必要时,即使是白兆睿,也会给在下这个面子。”
虚陇中兴府多年经营,手上有着不少权贵人家的阴私,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究竟用了什么把柄,才能让白兆睿甘冒奇险,将王甘偷偷放出来。
“如今陛下为了你,可真是迷了神志,明明药乜氏救活了,伤势也稳定了,这不是都没事了?可陛下却执意要将王甘处死。”
虚陇摇了摇头,“君威难测,陛下金口玉言,王甘明日问斩,依我看,这旨意是极难更改了,若我这位老兄弟真是明日上路,他至少还有你做陪,我与他二十年交情,总该满足他最后的心愿。”
光渡胸膛起伏着,连语速都变快了些许,“纵使我在身份上有所隐瞒,你结党营私,私放命犯,绑架朝廷大臣,你真以为你可以全身而退?”
虚陇在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腰间的剑。
这许多年过去,他终于再一次看到……光渡慌了。
这个认知令他全身通泰,他欣赏了一会,才道:“别伤他的脸,不限任何手段,确认所有信息。”
虚陇爬上梯子,消失在光渡的视线中。
只有王甘黏腻而疯狂的视线,仍然黏在他的身上。
“知道吗?我去在沙州查了你数次,次次无功而返,直到这一次,出现了两个变化。”
王甘抓着光渡,把他拖到了祭台下层的另外一侧。
他动作粗鲁,途中还让光渡撞到了一个带轮的木车,那木车很沉,被猛烈一撞居然还在原地,没怎么改变位置。
王甘:“第一个变化,是真正的光渡禄同居然出现了;第二个就更有意思了,我们在沙州调查时,居然碰到了从凉州过去的人,那伙人真奇了怪了也在查你,于是我们顺着他们的来处查了查,倒是发现了意外之喜。”
“这一查就发现,你姓宋,你是凉州人。”
“原来你在五年前,就在凉州背了债,逃到沙州后,你杀了追债的人,你的通缉悬赏在沙州挂了许久,最后沙州县府判定你于贺兰山坠亡,才撤下了通缉令。”
光渡被王甘从中兴府绑过来的时候,正身着单薄的寝衣。
此时被淋过半身冷水,又在地上暴力拖扯,他的寝衣也被撕开了裂口,形貌狼狈不堪。
“可是,你呢?”王甘放下光渡,俯下身,迷恋他此时的模样,“你根本没有死,既然你原本的身份不能再于明面上行走,你就哄着这个原本的‘光渡禄同’,与你交换了身份。”
“说来也是巧,你两人同年同月同日只差几个时辰出生,年龄相同,身形相仿,脑子机灵,又都有一副好相貌……是以这许多年来,你竟然能一直瞒天过海。”
“欠钱不还反杀债主,伪造身份入朝,欺瞒圣上……按我朝《天盛律法》,你犯下如此重罪,足够你死上三次!如今人证俱在,那个真的光渡禄同……也就是你火器厂里的宋珧,虚统领明日会一并带上朝堂,于朝廷众臣面前对质,那时候,就算皇帝再喜欢你,也没有办法保住你了。”
“天下之大,若是陛下如此徇私,这悠悠众口可堵不住啊,他又不可能为了你放弃他的名声、动摇他的皇位。”王甘笑容扭曲,蹲在光渡身边,“明天,有你与我一起死,路上做个伴,这辈子倒也值了。”
这一处“隔间”简陋,墙壁门板俱无,只靠那辆沉重的带轮木车,撑着几块钉起来的木隔板斜斜放置,潦草遮蔽其他人的视线。
“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你知道我的手段,光渡……哦,宋公子,你交不交代,结果都不会变,还不如让自己少受一些罪。”
王甘拔-出了腰间佩着的小刀。
刀在手中熟练的转着,他打量着地上的光渡。
既然光渡并不想说话,他将刀尖贴在光渡手掌上,轻轻沿着掌纹画着圈。
“你越挣扎,就越好看,对……就是这样。”他轻声哄着,“我真想狠狠在你身上割几刀,谁叫你到了现在,还是这般合我心意。”
“但还要留你一口气,明天把你扔到朝堂上,你要活着,才能完成虚统领的计划。”
王甘不得不压制心中暴虐。
只是这许多年来,他确实再未见过比光渡更合他心意的人。
他圈养了不少玩宠,有从宋国那边偷偷买来的,也有看上了直接从贫苦人家抢来的……
却没有哪一个,能比得上光渡一分的风华气度。
这许多年的求而不得,那滋味并不好受。
甚至连虚陇都劝过他,息了烛火后,难道不都一样?
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这是一块他惦记了许久的肉,日思夜想,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想弄,一直到现在,一直到他王甘都要死了,还不曾得手过。
想将这把刀插进光渡的手掌,挑断他的手筋,把他钉在地上。
想看他疼。
光渡疼起来的样子是最漂亮的,当年将他锁在地牢里肆意折磨的情景,他至今回想起来,依然会激动不已。
他后宅那些玩宠太过无趣,稍微扎一下,就会惊恐的乱叫,哭着求饶。
没有一个比得上光渡。
如果这一刀扎穿他的手掌,会在他的手上留下疤么?手筋断了,这只手以后都不能用了,那就变成一个带着伤疤的、孱弱而精美的白玉摆设,只能供人把玩。
不过那又怎样呢?就算是手不能用,他依然有别的地方能用。
……但明天之后,他们就都没有以后了。
若不是虚陇从中斡旋,他连今夜都不会有。
王甘不得不忍耐下来,完成虚陇的嘱托,“你姓宋,但原名不是珧。”
“让我们先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小宋公子,你真名是什么?”
第31章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更何况李元阙并不是兔子,他是虎豹,是猎狼。
此一战,白兆睿不只带了五百弓骑。
这五百弓骑出手,只是围剿李元阙的第一着棋。
弓骑以火矢击其埋伏之处,在逼现铁鹞子后,再原地箭阵齐射,对其造成远程打击。
不死即伤。
第二着棋,一千精骑。
他们早已埋伏在此,林火暴露了铁鹞子的位置后,一千精锐轻骑从黑暗中现身,对铁鹞子紧追围捕。
李元阙军队在前线,能带过来的铁鹞子,撑死不过百人之数。
两支骑兵回合,便已有一千五百人计。
十五倍于敌。
第三着棋,祭台。
祭台始终坐落在不远的地方,隐藏在黑夜里,遮蔽火光,不露行踪。
如果是白日天光明盛之时,从白兆睿所在的位置,就能清晰看见那座祭台。
若是骑马疾驰,不过数息,就能抵达。
都啰耶在祭台上。
那就一定是李元阙此行的目标。
用木头搭建的祭台,若在黑夜中凝神细看,已经能看到细微的火光。
里面的人早在白兆睿放出火矢之时,按照约定撤掉部分顶层木板,暴露祭台上的火光。
当李元阙在伏击不成、反遭埋伏后,会作何打算?
本就兵力悬殊,如今计划全盘败露,想必定是人心惶惶。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