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自己定下的契约,如果救了她。恶咒会反而缠上我们的。”何况这件万物总得讲究“公平”二字吧。
在女人的哀嚎声中,青年面上的表情极淡。只是渐渐放下挡他面前的手,眼睁睁地盯着女人被脱下去。
小关云横突然感到有些害怕,不是这个场景让他胆寒,而是秦悦这种隔岸观火的表情。
“如果那是我呢?”他小声说道。
“你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也不会许诺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外的东西。”青年揉揉他的头发,说不出的温和:“关云横,你和她是不同的。”
忽然,女人奇迹般地蹬开那几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关云横。她顺着孩子的身体滑落,然后指甲几乎抠入他的血肉当中:“救救我!否则我就要他陪葬!”
她的五官比暗夜中的鬼魅更可怖。为了活下去,她已经拼劲了全力。为什么潜意识认为青年能解困她不管,年幼的孩子会死她也不在乎。她要活!她要活!
她的手掌里全是血,手臂的皮肤开始延长崩裂,几乎能看到其下的血管与肌肉。一时间,她变成了比恶咒更可怕的存在。
孩子与秦悦同时弯下腰,扳开她的手指,敌人突然从山魈变成女人。
“要死一起死。凭什么你们能平平安安活着,我不可以!”
“秦悦……不行,她的力气好大!”
女人掌心的血沾了许多在关云横的鞋面与裤腿上,沁透后很快凝固在他的皮肤上,成为一片片血痂。而恶咒实在不算聪明的玩意儿,它们已经没有了头,只能凭本能将事主拉进深渊里。
它们三两成群,越过女人的躯体,爬向同样沾染到味道的孩子身边。就像孩子玩的太空沙,一个吞噬一个,最后长成挤占到多半空间的肉球。肉球长成锋利的两只爪子,一只拖着尖叫不断的女人,一只将关云横拦腰握紧。
小孩儿用力在巨型手掌的指缝间,朝外爬。秦悦将一手穿过他的腋下,一手凌空画出一道符咒。咒文被他凌空推向手掌的正中央,打开一块缺口。
手掌朝后仰倒,重重摔在所有人中间。在空中摇摆闪烁的白瓷灯不见了,地面未干的血迹也消失了,电梯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恶咒的结界被秦悦暂时刺破,也争取到了宝贵而短暂的逃命时光。
女人用手掌捂住脸,发出两声疯疯癫癫的惨笑:“死了吗?终于死了吗?”
天真!恶咒没有达成目的之前,一定会寻机卷土重来的。
一想到她刚才同归于尽的架势,秦悦也懒得提醒她这一点。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扫过电梯现在停靠的楼层,正好是他们公寓所在的位置。
他抱起关云横,用尽全力朝公寓的方向冲过去。
他刚踏出电梯,恶咒的咆哮声又再度开始在狭小的电梯内回旋。女人扒开电梯门,咬咬牙,往自己唯一的生机跑过去。
秦悦家的门堪堪夹住女人脖子。她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唇舔了一下:“我有钱,我有许多许多钱!只要你愿意救我,我把我身上的钱全部给你!”
秦悦手底下一用力:“不稀罕!退出去!”他用眼神示意朱冥张开结界。
他很少对女人动粗,但今天这个人做所作为,值得!
他狠狠踹了女人的踝骨一脚,她眼睛里含着泪水说道:“反正都是死!要不今天我死在你们手里,要么我死在它手里。”
沉闷的脚步声步步逼近,她哆嗦了一下,一双眼睛睁大,眼尾几乎要裂开:“电梯里有监控,那里面只有我们三个。如果我死在你家门口,我相信警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就算最后脱身,也足以让你身败名裂!”
小孩儿愤怒地说道:“无耻!”
秦悦的手指却松了松。他现在不适宜卷入麻烦里面,同样的,关云横更不可以。
“你们没有多少考虑的时间了!”女人高声威胁,再次掰开门,欣喜地发现原有的阻力已经消失了。
她爬进屋子里,跪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将散乱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昂起下巴说道:“算你识相,我会报答你的。”
秦悦不信,问道:“怎么一回事?”
女人细细摸过裂开的手指甲,幽幽说道:“这一切都要从三年前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订阅。周末日万结束。恢复日三。
第107章 千岁酒(十一)
三年前……
秦悦打量满身狼藉的关云横, 不由自主地皱起眉。
无视对方好奇的表情,他推着他走进浴室,顺手取了一条浴巾丢在他肩上:“洗洗, 换身干净衣服。”
“哦。”小孩儿满心不愿, 但依然听话地合上门。在门即将完全关闭时,他突然“刷”地打开:“我也说不好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太好。秦悦,你要小心。”
如果是之前听到这话秦悦会认为他是多虑了,但经历上回生辰烛的事情, 他对关云横的直觉有一种奇怪的信赖感。因而他选择谨慎地回答道:“我明白了。”
回过头,他看了朱冥和相柳一眼。朱冥朝他轻轻点头,示意屋内的结界没有任何问题。橘猫端正地坐在餐桌上, 身体呈现水滴状, 脸上的意思表达得相当清楚:出息了!你又把什么玩意儿带回家里了?
见听众回来了, 女人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说道:“能给我一杯水吗?”
秦悦用一次性纸杯接了八分满的温水递给她, 拉开一张餐椅坐下。
女人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意犹未尽地问道:“还有吗?”
秦悦没动, 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青年的五官长得过于完美, 一旦稍微露出冷淡的表情, 就会像一尊毫无温度的雕塑,拒人于千里之外。
“说重点。”他叉开双腿, 两只手交叠放在椅面上,身体前倾。如果现在对面有镜子, 他会意外地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像关云横。
女人勾勾唇, 将纸杯搁置在脚边。她逃跑时太过仓促, 跑掉了一只高跟鞋, 大脚趾的位置破开一道口子, 露出猩红色的指甲油。
“我认识你。你是之前参加过比赛的那个歌手。”
“……”秦悦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开始的那几脚踹得不够用力, 让对方觉得自己真是个软柿子?
女人抱膝坐下,一只手指抚弄另一只手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曾经很穷。有多穷呢,三顿饭只能吃馒头泡水,最奢侈的时候就是用五块钱买面包店不要的袋装面包边。你这样的人应该很难想象那种生活吧?这么年轻,就住这么好的房子。”
“……”他没必要跟个陌生人做任何解释。事实上,只要一想到她之前想拉小孩儿同归于尽的情形,他就觉得相当暴躁。秦悦深吸了口气,尽量克制住自己。
“可是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我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一辈子只过这样的生活?”女人摸着自己的面庞,松弛的法令纹与眼角处堆积着斑块样的粉团,就像是妆容失败黯然退丑的小丑。但她的眉眼轮廓,隐约能看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
“我等啊等,终于在我二十三岁那年找到了改变命运的诀窍。我要嫁给一个有钱人。很快,我便有了目标。”她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指甲,直到中指变得坑坑洼洼才停下来:“可是那些有钱人,你知道的,冷血又无情。我被骗被玩弄,挺着大肚子被他老婆当街扇耳光,骂我是个贱人、破鞋。可是他只敢唯唯诺诺跟在老婆身后,连一句话都不敢替我说。后来我还被房东赶了出来……”
秦悦有些不耐烦了。这些老套而戏剧化的戏码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想知道女人与山魈之间到底立下过怎样的契约。
好在女人的描述终于进入正题——
“那天风很大。我十五岁起就在帝都闯荡,还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风。”
她眼神迷离地回忆道:“我推着行李箱,那风吹得我站都站不稳。我走啊走,突然肚子也开始疼。然后我就昏了过去,等醒来时,人睡在一间杂货铺里。虽然是杂货屋,里面堆满了各种奇怪的东西。有动物的骨骼、书籍、奇形怪状的面具还有漂亮的白蜡烛。店铺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