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问道:“你吃过了没?”
“会议餐。”男人简略地回答,然后皱眉说道:“你以后少吃面条这样没营养的东西。”
“……我知道了。”秦悦也拎着书,走到相对的单人沙发上,刷刷翻到之前看到的位置。
“对了,你要不要看看今天全子送来的封天印?”
“不必。”
到最后,谁也没有在说话。屋子里只有指尖或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声音。相柳团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看着看着,那些纸面的字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书页化出一个个巨大的黑洞将他完全吞没——
秦悦身处一片乳白色的雾气之中。足下的石板路长年累月浸润在潮湿的环境中,生出一层薄薄的青苔。
这里是……梦?
他放慢脚步朝前行进。金色的阳光刺破迷雾,在地面映出斑驳的影子。他正站在一座古村落的入口处。
不必再朝前走,他就知道这村庄的布局呈八卦阴阳之形,依山而建。外面的人如果误闯进来,如果没有本村人的指点,一定会被这迷宫般的格局绕晕头,一天都找不到出去的办法。这里的房屋青砖黑瓦,清清冷冷地仿佛山间的霾。最古老的建筑当属村子最高点的宗祠,据说已经有一千年的历史了。
他怎么会突然做这样的梦?
忽然,身后隐隐有脚步声响起。会是谁呢?出现在他的梦境里面?
他扭过头,说不清是期盼还是厌倦。
“这什么鬼地方?”那人一面嘀咕一面加快脚步:“秦悦?先说好!我可一点都不想梦到你!”
“……”这话如今听起来真是有点扎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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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封天印(三)
远山的黛影连绵起伏, 秦悦站着没动。直到关云横更靠近些,他才叹了口气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梦。”
这下关云横抱着臂膀,惊讶地问道:“你说……这不是普通的梦?”
“对。”秦悦蹙起眉。心说:真没想到会连关云横都被牵扯进来!
“那这里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人造梦, 某种意识世界。”
关云横“哈”了一声, 说道:“难道这你新得的那件‘宝贝’搞出来的事情?”
“十有八/九。不过以封天印的灵力它翻不出太大的花样儿,应该是没有恶意的。”至于它究竟想做什么,相信很快就能揭晓。
关云横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由于灵力少, 所以没有杀伤力。还是指它本身没有恶意?”这在他看来,这差别大得差了一个马里亚纳海沟。
秦悦沉吟片刻,回答道:“从我手边的记录看, 封天印从来没有见过血。它本身就不属于战斗类的法器, 且用途不明。”
“那这样看来我们是头一批领教它‘用途’的人。”
“……大概吧。”
关云横哼笑着, 盯着秦悦:“真是荣幸啊。”
“……”不用仔细分辨就知道关大老板说的绝对是反话。
静默五秒钟后, 关云横用脚掌在地面打了两个拍子问道:“那现在怎么办?等它玩儿够了, 自然放我们的意识出去, 还是接着往更深处走?”
话音刚落, 石板那头便影影绰绰出现了一道影。从现在的距离看过去, 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圆影。随着越来越的脚步声,圆影逐渐收缩, 化为一位窈窕的旗袍女郎。她乌发蓬松,嘴边含有淡淡的笑意, 是一张秦悦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法器偶尔会随机借用接触过的人的样貌,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他扬起脑袋, 不甚在意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女郎尚未作出回应, 就被关云横抢白道:“你怎么会知道这张脸?”
男人目不转睛, 近乎贪婪地望着她。不自觉地朝前跨了两步, 眸光有疑惑更有温柔。这时秦悦从未见过的关云横……
关云横可以冷漠、暴躁、傲慢,高高在上,但不会露出这样深刻感伤怀念的表情。他一动不动,仿佛担心一眨眼女郎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女郎本来就只是封天印做出来的幻象。她只是笔直地看向秦悦说道:“回来吧,肖钺。”
声音漠然冰冷,连计算机里的电子音还不如。
回来……它指的是回去?
“你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信息?说清楚!”
“回来吧,肖钺。”女郎木然地重复着,仿佛她的嘴里只会说这两个字。
是因为灵力不足,信息有限,还是别的原因?
秦悦换了种说法试探道:“如果我拒绝呢。”
这是一句真话。那个地方,离开过后他就没想过会回去。
女郎只是第三遍重复道:“回来吧……”
“……”现在他开始怀疑这只是一个无趣的圈套了。他不禁联想到那位神秘人。但下一秒,他又自动将这个选项排除。
不会,如果他真有能耐操纵肖家的法器。在进到这里的瞬间,那人就已经动手了,根本不会浪费时间重复三句相同的话。
身旁关云横的情绪已经达到沸点,他失控地扑向女郎站立的位置:“你TM是什么款式的复读机吗?我问你,你为什么能够变出这张脸!?”
他全神贯注盯着女郎的面庞,嘴里念念有词道:“这怎么可能呢?”
女郎冷漠地望着他,微微张嘴,似乎无声地吐露出一个字。
关云横问道:“皱?你刚才说的是皱吧?”
女郎微微叹了口气,躯体很快变成虚无缥缈的烟尘朝周围扩散,又在几步外重新汇集成为另一个人的模样。同样是女性,但这一位却显得娇小可人,嘴角缀着两点梨涡。她没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秦悦,唇边绽开一抹凄迷的笑。
秦悦:“……你再敢用这个样子笑试试?!明天我就把你直接熔掉做成一套书签!”
他敢打赌印灵的样子一定不好看,所以才会变完这个变那个,玩儿上瘾了是吧?
那名娇小女性再次化为烟尘,只是这一回再没有变成任何别的东西。
“哐当”一声,秦悦和关云横同时睁开眼。
橘猫站在高处,一只前爪还保持伸出的动作。见沙发上的人终于动了,它大声说道:“总算醒了。秦悦,你现在警觉性也太差了!”
那枚两百万冒泡,还没捂热的法印躺在地板上,顺着地砖的斜度,朝低处滚动。
秦悦太阳穴直跳,唯恐法印磕掉一个角。拾起来一看,完好无损,他松了口气嘟囔道:“怎么这么不爱惜东西。”
相柳冷笑道:“还不是因为你轻易着了别人道?那个招魂铃铛又被你放在箱子里面了。我不摔它,它怎么会放你们出来。”
它跳下来,仰望秦悦手里的印章:“下作的东西。有本事现身出来打一架!只要有我在,哪容得下你兴风作浪!”
这话说得太叫秦悦感动了。但一想到不久前,这货曾经缩在猫架上当自己是块普通的毛毡垫,这感动就像被冰水浇熄的火,除了灰烬什么都没留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封天印看起来弱……
他将法印紧紧握在掌心,说道:“它没有恶意。即便你不出手,它很快也会放我们出来的。”
橘猫不满地竖直身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秦悦!”
秦悦不搭理它,转而走向关云横坐的那张沙发。男人自醒来就一直目色沉沉,思绪不知飘到哪儿去了。他将手覆在他手背上,才惊觉男人的手凉得有些惊人。在这个地暖开到二十七度的室内,即便坐着不动,也不该这样。
他斟酌片刻,小声问道:“你怎么样?”
男人浑身一颤,视线逐渐有了聚焦,仿佛从漫长的冬眠中清醒过来:“它说让你回来,是指你曾经居住过的乡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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