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领带绑在小臂处,上面沾染着灰尘与血渍。衬衫破出几条细长的口子,一部分渗出暗红色。
明明狼狈成这副模样。但当他看到秦悦时,眼睛一下亮起来,“下回别再让赤轮那个莽撞家伙做事,它就那么闯进车里,直接把关鹏吓晕过去了,还废了两块玻璃。”
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关云横的嘴角透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不过,我来的正是时候。”他昂昂下巴,指向他们站立的位置。
秦悦低下头,发现自己和曹卓踏足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上。
地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身首异处朝染的尸/体。
他皱皱眉,问道:“外面那种情况你是怎么过来的?”
“你猜。”
又见关云横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秦悦试探地问:“关云横,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模模糊糊,雾里看花。我试了大概二十遍,才把这家伙召唤出来。”关云横勾出脖子上的玉扳指。
“这可不是适合闲聊的时间,说点有建设意义的话题,行吗?!”橘猫的白眼已经翻到了天上。
“那好吧。”秦悦耸耸肩,鉴于他对这期间发生过的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这是……”什么情况?
橘猫抽抽鼻子,嫌恶地望了一眼,远远坐着,“说来话长。”
“那就简略一点。”
“有人觊觎你的肉/体,不对、躯壳。”
“……”虽然和他猜想得差不多,但话从相柳嘴巴里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秦悦:“我原本以为阵法反噬能伤到他的根本,没想到……”
橘猫舔了舔爪子,打断他道:“怎么可能?!我算看明白了。严格说起来,那东西是浮丘灵脉生出的东西与历任家主腌臜心思的构成物。拥有他们的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当然也有灵力咒术。这样陈年累月累计起来,你一个半罐水,直接跑路才是上上策。可惜啊,人家压根不愿意放过你!”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所以你跑不了,只能战。而我……如果不是因为跟你们肖家的契约,早就麻溜跑路了!”
“真是谢谢你的诚实!”
“不客气。”
“……”
几步外的角落里,黑色烟尘正在聚集。乍看之下,像是室内的小型龙卷风。
烟尘旋转舞动着飞到所有人面前,又像薄雾般散开。
【愚……】
【愚……蠢。秦益那老小子不会以为光凭一点点咒术,就能保你不死?】
咒术?
“爷爷是你杀的?!”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原本我也没想过专程跑来杀他,但既然凑巧遇见,顺手便杀了。】
声音轻描淡写,鄙夷地继续说着。
【自不量力的老头子!还有曹家也是……如果不是你们异想天开在宅子里布下镇守阴极的阵法,恰巧能为我所用,或许事情反而不会这么顺利。】
闻言,曹卓抬手抹了把汗,略带敬畏地望着没有形体的敌人。
秦悦深吸一口气,“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
【也不是很久。大概就是我想从梁家后人那里打听个东西的下落未果,再搜寻肖家人的去处,然后……见到你为止。】
它说得满不在乎,但透露出的信息量却十分惊人。
果然是这样。这么说关云横的父母也极可能是……秦悦不由看了关云横一眼,后者的表情同他一样凝重。
【不然你以为……当年我为什么不杀你呢?还让你长到这么大。】
【说来,所有这些还是当年洛川姜氏那件事给我的启示呢。肖家禁锢我,而我偏偏就要用肖氏后裔的身体,行走祸害这世间。岂不妙哉!!】
说话间,秦悦的眉心上方一片滚烫。有什么东西从皮肤下浮出来了。他抬手想去触碰那个部位。
“是那种刻印。”关云横捉住他的手,表情倒是挺淡定,“就是你之前见过的那种。”
【嘻嘻嘻。既然刻了印,那便是我的东西了。不必挣扎,免得反而更加痛苦。放心,你走了以后,身边的这些人都会去陪你。】
【秦益的咒术已经被我打碎。这一回,可不会再有人来救你了。】
声音如有实质,似乎贴在秦悦耳边,萦绕不去。
“仔细想想,他说得相当有道理。”橘猫歪着脑袋说道,“因为禁制咒,无论是你我还是灵器,现在都只能干瞪眼,肉搏的话我们也百分百会输。不过——”
他话锋一转,“老子想怎么死,什么时候死,还用得着你教吗?!秦悦,快点想办法,不然大家全都得死!”
秦悦:“……”早知道他不会那样心平气和。
他扭头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两人的手自然而然紧紧交握着,哪怕已经潮热出汗也没有分开。
他盯着那两只手看了一会儿,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一瞬间,他心里有了计划。一个绝对能让其他人安全,并且不让这东西继续横行下去的计划!
“秦悦……”男人若有所感地回望着他,“别想做任何傻事!”
他没有回答,而是笑了起来,并且贪恋的以拇指摩挲着对方的手背,“真糟糕。你总是比我想象的更了解我。”
话音刚落,秦悦的手掌就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像一尾活鱼滑出了对方掌心,然后用力一推。
他的行动一向敏捷迅速,当男人下意识去捞时,早已被推开。
一枚三角黄符落地,化出一只浑圆坚固的结界,将关云横、曹卓,甚至相柳包裹其中。
“秦悦!你踏马简直就是个混蛋!”关云横扑上去,用力拍打着结界,高声大喊道。越用力想挣脱,就越无法离开。
橘猫冷静地分析,“没用的。他铁了心把我们关在里面。”
曹卓结结巴巴地问:“小悦,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做什么?摆明是去送死!”一人一猫异口同声回答。
“不会吧。”曹卓后知后觉地跟着叫道:“小悦!小悦!放我们出去!!”
橘猫不忍直视地摇摇头,用爪子拨弄了一下地上的迦叶剑,“剑在这里,那箫呢?”
红色玉箫正被青年握在掌中,高举过头顶,“你先前之所以会被咒术阻扰,是因为差了这五分之一。”
【那又怎样?现在咒术已破,我要取这剩余的部分再容易不过了。难道你打算威胁我?】
“如果我说是呢。”秦悦取下绑在玉箫尾部的洞天袋,在手心掂量了一下,“比如……我现在毁了这只洞天袋。
虽不足以致命,但应该也能令你受到重创!”
【就凭你……】
尽管态度轻蔑,但薄雾快速重新聚拢成了黑色烟尘。它慢悠悠地逼近秦悦,然后倏然钻进袋子里。
很快的,它就重新从里面跳脱出来。不到一两分钟的功夫,烟尘已经变得比刚才大了一倍。它猖狂大笑,直到发现自己被一张蓝色法笼罩住。
【你不会真以为这种临时布下的小把戏能够降伏我吧。】
“当然不会。”秦悦也笑了,“但我猜……重新整合之后应该是你力量最虚弱的时候。”
人重新接回断肢还需要时间适应,非人也不例外。否则,在凑齐自己的过程中,这东西不会选择间或蛰伏,销声匿迹。
【倒也不蠢。可惜……或许在这个时间,你的确是最厉害的修士,但与你的那些祖先相比,相去甚远!】
“我当然比你更清楚这一点。”否则也不会选择玉石俱焚的方式。
秦悦不再搭理它。他双手结印,认真念道:“三十万兵,御敌千里。横身饮风,斩鬼五形……”
【哈哈哈,莫非你是想冲破我的禁制?没用的,这咒是由肖元那厮所创,再由肖简改良。除非,你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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