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更衣室,她快速换上更时髦清凉的打扮,登上一双高度惊人的靴子,瞬间与刚进来时的学生妹相去甚远。
先前打电话给她的安姐敲了敲门,从外面探进来,“来了?”
“嗯。”杜慧拿出化妆镜,最后一次确认自己的妆容是否完美。
安姐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她耸耸肩,抿着嘴唇上的膏体,“还行。”
“噢。”对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没再说话。
杜慧知道她在找什么,但估计她要让对方失望了。
她把背包与衣物丢进储物柜里,包口的拉链忘记拉上,从里面倒出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有学生卡,发夹还有一枚从病床枕头底下翻出来的胸针。她不太记得胸针来历了,但老是看到那个人戴在身上。
她掀起眼皮看了那些东西一眼,面无表情地关上柜门。
安姐还在旁边没走,“今天除了你,金子也迟到了。真奇怪,她一向最积极的。”
“或许是被家里的事情绊住了。”杜慧不咸不淡地回答。
“也是。她男人简直有病,明明就靠金子挣钱,结果几乎天天打她,直接分手得了。”安姐愤愤不平说完,转想她求认同。
杜慧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她的观点,“那我出去了啊。你来吗?”
“我要坐在这里透透气,外面差点要把熏死了。”
杜慧知道安姐是想偷懒,躲在更衣室里玩手机,但她并未戳穿她。只是微微颔首,“那行,你休息会儿。”
门合上的一瞬间,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絮语从里面飘出来,“真够冷血,还是奶奶抚养长大的呢。”
或许她不该在闲聊时透露自己的家庭状况。杜慧心想。但这种想法一闪而逝。她勾着笑,步入那片喧嚣中。
*** *** ***
换班时,已经到凌晨两点。杜慧换回来时的那身衣服,从无法从外开启的后门离开酒吧。
平时她一般凌晨前就会走,但由于请了一个星期的丧假,明天不用上学,今天工作得稍微有些晚。
“今天这么晚你怎么回去啊?”安姐紧跟其后走出来,皱眉望着黑灯瞎火的小巷,“真是奇了怪了,金子那家伙该不会被她男人打到住院了吧。打电话也不接。”
说着,她又再度摸出手机拨通号码。
“这么晚了。”杜慧说道。对方到底是含有几分热心,几分八卦,只有自己清楚。
“你什么时候见她作息正常过?这个时间她正精神呢。”安姐横了她一眼。
不多时,一串欢畅的铃声从巷尾矮墙附近冒出来。
“铃铃铃——铃铃铃……”
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安姐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吞着口水,“金子?欸,慧慧,你干什么?”
长相秀气柔美的女孩已经信步走向那个位置,“去看看。”
安姐犹豫了一会儿,跟上去。
矮墙附近没有灯,两人只能拿起手机充当照明工具。一开始脚下只有七拱八翘的地砖,然后是一双带血虚握的手掌。
“呀——死人了!死人了!!”安姐腿脚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努力朝后挪动,“我刚刚,我刚刚看到她的脸了!是金子,是金子啊!!她是不是死了?”
杜慧走到那具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前,触碰了一下脖子,“没有脉搏,她已经死了。”
安姐不禁发出更高分贝的尖叫声,“报警!现在马上报警!!”
幸好巷子里没有居民,不然早被她的声音吵醒了。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冷静了,“不行,不能报警。酒吧如果被发现,我们岂不是失业了。”
她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跑回酒吧请外援。
这一切,女孩置若罔闻。她站在那里,呆滞地望着昔日同事。
“嘻嘻嘻。血肉、血肉!”有声音在她耳畔说道。
过了五秒,当她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惶惶然抬眼环视周遭的黑暗。
有什么仿佛蹲在黑暗里注视着她。仿佛是从刚才开始,又仿佛已经如此许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订阅。秦悦正在出场的路上。
已经很多章不出场的关某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第249章 愿望(二)
最终事情没有惊动警察。安姐回到酒吧找帮手后不久, 领班就带了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彪形大汉处理现场。
杜慧和安姐被挤到一边,眼睁睁看着金子被装进一只巨大的黑色裹尸袋里。金子的眼睛本来就大,此时已经瞪到了极限, 再一点眼球就会从其中滚落出来。
安姐吓得直哆嗦, 拼命往杜慧身上凑,仿佛寒冬里的两只鹌鹑,无论是身体还是影子都叠在一起。
他们说金子应该是运气不好,在巷子里遇到了路过的流氓, 把她拖到矮墙附近侵犯后,活活掐死了。金子被抬走后,领班把她们喊到一边, 给她们一人一只信封。从他的表情看, 里面装的应该是钱。
领班一脸深沉地盯着她们, 近乎露骨地说道:“这件事如果走漏半分到条子耳朵里, 老板恐怕会很不高兴的。你们都是在这里的老员工了, 同事这么久, 对你们的家庭状况也很清楚。”
安姐闻琴音知雅意, 连忙把信封塞包里, “您放心,这道理我们明白。”
她瞥了身旁一眼, 杜慧也跟着点点头。她的长相一贯具有欺骗性,柔柔弱弱, 看上去像已经完全吓傻了。
领班没有过分为难她们, 又简单叮咛了几句就放她们离开了。
出了巷子, 安姐余惊未定地拍拍胸口, “今儿咱们简直倒了大霉, 明天白天应该去拜拜!”
她叹了口气, “金子这丫头也太苦了。慧慧?”
“嗯?”
“发呆想什么呢?你是不是也吓坏了?”
“嗯。”
这种对话几乎毫无意义,因而她没接茬,注意大路上是否有没有载客的出租车。期间,她能感受安姐正借助余光悄悄扫视观察着,似乎还有别的话想说。
这里并非酒吧林立的路段,经过的车少。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站在候车牌附近等了接近等了半个小时。后来总算来了两辆。
杜慧挥别安姐,坐上出租车的后排。
“去哪儿?”司机扭头问道,那张熟悉的面孔险些令她夺门而逃。
她僵在座位上,死死扣住背包带子,喉咙口又开始泛酸。
司机大概是见多了夜晚出来游荡,因为各种原因神志不清醒的客人。提高音调又问了两遍。
第二遍时,她的手指缠绕着包带,拧成麻花,启唇报出个地址。
一路无话。现在的住址,车子容易剐蹭,杜慧让司机把她放在路边。这地方她从小住到大,第一回 生出些陌生感。
半昏不暗的路灯间断地投射出一个个小小光圈。因为已经是深夜,两侧低矮的楼房里没有一点亮光,仿佛一个个方形的盒子矗立在黑暗里,就像今天和明天那个人躺着的一样。
“嘻嘻嘻。”
那个古怪的声音又来了。很近,就像一条蛇蜿蜒扭曲地挂在她的脖子上。她忽然想起小的时候,那个人曾经说起草原上有一种狼。
在捕猎的时候会直立身体,狼用前爪搭在猎物的肩膀上,一路跟随。直到猎物忍不住回头,它就会借机咬断猎物的脖子。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件事,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往那方面想。因而她不敢回头,不敢左顾右盼,迈开步子开始狂奔。
耳边皆是风声,这反而令她感到有些安心。但很快她摔了一跤,手掌整个儿擦过粗糙的地面豁出一道道不算深的血口。
她倒抽了口冷气,站起来四处寻找飞出去的背包。用手机电筒照明,把漏出来的口红与证件塞回去。她又在附近逗留了片刻,直到在一盏路灯下找到那枚从医院带出来的胸针。奇怪的是,这种看着相当廉价的塑料制品,看着一点磨损都没有。
电筒的光线照在胸针中央塑料质地的宝石上面时,隐隐约约有蝌蚪样的东西在里面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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