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抬起手臂,指向城南的方向,然后满眼期盼地望着他们。
关云横忍不住吐槽道:“开什么玩笑,蓉城虽然没有帝都大,但现在的城市规模比民国扩大了百倍,城南方向那么大片地方,我们还能挨家挨户问吗?”
秦悦也跟着叹了口气,他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但不一定准确。”
亡灵与关云横的眼睛同时亮起来,“什么办法?”
“走,找个人少的地方。您也请一并过来吧。”秦悦拉拉关云横,又对魂魄说道。
两人一魂走近公园的小树林里。秦悦拾起一根树枝在地面画出一个图案,“外面人多眼杂,还混着精怪,这里人比较少,也相对清净。”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方言娇斥,“讨厌,莫动手动脚!”
嗯……说是讨厌,但不是真的讨厌,而是又甜又腻,听得人脸红的那种。
另一道声音哄道:“哪门得嘛,我给你说,这里到了晚上连个鬼影都莫得!”
秦悦开始脑门冒汗。不但有鬼,还有两个大活人。
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对男女已经开始调笑痴缠,间或还有可疑的水声。
“……”失策!老祖宗有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清净?这是哪门子的清净?”关云横凑到他耳边,似笑非笑说道。
“咳,没事。这种问题是可以想办法解决的。”秦悦用力推了关云横一把,示意他不要在外“人”面前拉拉扯扯。
亡灵看看他,又看看关云横,最后作出一个了悟的表情。这个表情简直击穿秦悦的心理防线,让他恨不能站起来,直接落荒而逃。
倒是关云横站直了,捏这下巴,厚颜无耻地笑了起来。
“关云横!”秦悦的脸快要冒烟了,幸而凭借月色的掩盖才没太狼狈,”那个,其实……唉,算了。随你怎么想吧。”
跟一个逝者解释什么劲儿,何况有些事本来也就是那么回事。
他竖起一道结界,把扰人的声音挡在外面,然后让亡灵站在图案中央,自己捡起片落叶随手一扔。落叶违反了物理常识,在空中飘浮着,飞快旋转过后,停了下来。
“怎么搞得跟指南针似的?”
“对,这是一种其他家族的术法,叫鬼司南,是专门为无法归家的亡魂引路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订阅。卡文所以晚了。
第233章 锦官城(七)
关云横盯着那片还在微微打旋的落叶, “虽然是牛顿看了都会大惊失色的程度,但这和他之前自己指路有什么区别呢?”
阵中的亡灵也显露出困惑之色,看来十分赞成他的观点。
“还没完呢。”秦悦摇摇头, 指着从落叶尖上吐出的蓝色荧光丝线, “你们得有点耐心,这法子我是头一回用,也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荧光蓝丝线粗细跟蜘蛛丝差不多,开始时绕着亡灵的脚跟轻飘飘地在半空中摇曳, 就像河里的水草,突然之间它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拉长,探向公园外的方向。
“有了, 但别慌。”
“它这是去哪儿?”线不断延展, 仿佛没有尽头。
“应该是在这座城市里他生前逗留最久或是最依恋的地方。”
待到线不再延长, 而像是在某处生了根。秦悦才抹去地上的法阵, 小心翼翼兜起那片落叶朝外走。亡灵与关云横目光相接一瞬, 随后急迫地跟了上去。
刚走出去没多远, 他们便遇上了先前那对“爱情鸟”。擦肩而过时, 女人用手捂着脸, 掐了男人一把,“还说林子里没人, 现在这不是人?!”
男人闷哼一声,赔笑道:“别生气嘛, 走走走, 去喝夜啤酒。”
极近的距离内, 这两人都对蜿蜒向前的蓝线视若无睹, 偎依着消失在相反方向。
出了小树林, 秦悦带着关云横跳上停靠在路边的出租车, 亡灵栖身于副驾驶的位置,笔直地望向正前方。
“到哪儿?”师傅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言简意赅地问道。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师傅,麻烦您听我指挥。”
虽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职业生涯里搭载的怪人奇葩数不胜数,师傅很快摆正心态,笑了笑,“行。你告诉我哪门走!”
“麻烦您了。师傅,这条路前面的红绿灯路口右转。”
根据蓝线的指向,秦悦谨慎地发号施令,间或应付司机心血来潮的闲聊。
“小伙子哪儿来的?”
“帝都。”
“哦,是出差还是休假?这季节选得真不错。我们这里夏天热,冬天湿冷。”
“休假。前面麻烦您左转。”
“好。唔,这是往城南方向吧?见朋友?”
“是的。这条路直行到道路尽头。”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路,蓝线终止时,秦悦也喊停,“谢谢师傅,您就在前面路边停靠吧。”
司机摇下车窗,打量着周围的街景,恍然大悟道:“没想到原来你是到这里啊。”
秦悦听其言,观其行,“怎么师傅?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这事儿当时闹得挺大的,还上过热搜和一档全国性的新闻。你们不知道?”
秦悦看向关云横,后者挑眉耸肩表示从未听说过这条所谓“震惊全国”的大新闻,“工作太忙,没太关注。”
“这片儿啊,原来老蓉城贵人们的住处。建国之后多数都搬走了,但少数几户依然住在原址上。这里地段好,不知多少人盯着呢。”
司机慢慢悠悠说着,“可惜……贵人的后代虽然败落却不肯搬迁。眼馋的人当然不甘心,想用不入流的手段墙强买强卖强/拆。谁知那户人家骨头硬得很,直接向各级政府、媒体实名举//报,甚至放出话,想要他们搬走,除非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那后来呢?”
“还能怎么样?后来闹大,舆//论压力大,一查发现这座建筑物历史悠久,最早能追溯到清明时期,抗战时还曾出过个保家卫国的将军,当然就不拆了。听说现在被人注资,保护性开发开成了一家客栈,由后人经营,口碑和生意都挺不错的。”
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就在蓝线扎根消失的地点,秦悦很容易地找到一座古建筑。建筑的门大开着,门口挂了串红色的灯笼,牌匾上书写了四个苍劲的大字——琴台客栈。
秦悦掏出车资,“师傅,谢啦。您知道得可真多。今天实在麻烦您了,还希望你不要推辞。”
“哈哈哈,太客气了。我成天在城里打转,来过这里好几回,这些事都是听客人们摆的。”当发现秦悦给的钱是打表器上的两倍时,司机笑眯了眼,“祝你们这回在蓉城一切顺利,玩得愉快。”
道了谢,秦悦携关云横下车。那抹从纪念雕像带来的魂魄已经先一步来到客栈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目光温柔留恋中夹杂着悲伤。
他叹了口气,张嘴说了句什么,话语的内容被揉碎在风中,无法传达到秦悦和关云横的耳朵里。
关云横:“这么说,这里曾经是他的家?他还是个将军?”
“应该吧。”秦悦朝前走了几步。镶嵌在门边的石牌,上面简单写着建筑物被列为文物保护的年月日。他扫了一眼,转头开始研究门楣上的雕花,似乎能从雕花里看出什么密电码。
“在看什么?”
“这雕花,很特别。”
关云横跟着他看了几眼,“是挺特别的,就是看着让人密集恐惧症犯了。所以我们是打算整晚上都站在外面吗?”
“当然不是。”秦悦明白他是耐不住性子了,“进去看看。”
建筑物的内部显得十分古旧,被改造成接待前台的大厅,起码有一大半还依然保留着旧时的风貌。
除了两位年轻的女孩,前台里还坐着个皮肤蜡黄的中年人。他约莫五十岁左右,看到有人进来时,不等秦悦开口说话就竖直了背,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有客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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