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第一,我想亲眼看看杨雪漫的尸体。第二,我希望你帮我盯一个人,地址回头我再发给你。”
“……”男人的表情透出古怪。
“是有难度?”
“没,就是一时感慨。”
“感慨什么?”
“别人家的宝贝要的是金山银山,我家的宝贝要的是尸体跟非法监视。你说是不是特别吗?”
“……专心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订阅。
第152章 朝染(七)
关云横的办事效率很高, 隔天中午两人便开车来到郊外的一家殡仪馆。除了满足附近居民的需要,这里主要用来停放一些因为交通事故、自杀等原因丧生,却又无人认领的遗体。
由于正值午休, 殡仪馆里几乎没什么人。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姑娘, 虽然还带了几分学生气,但看上去性格很沉稳,一点都没流露出对两人身份的好奇,不该问的一句都没多问。
秦悦和关云横都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等进了太平间也没取下。
姑娘戴上手套,把杨雪漫的遗体从冷藏柜里拉出来,“据说她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确定是自杀后, 警方就把遗体移交给了我们。本来安排今天火化的, 但馆里的焚化炉出了问题。你们看吧, 但不要随意乱碰这里面的东西。看完以后记得叫我。”她语速很快地交代完, 知情识趣地将两人单独留在屋里。
这家殡仪馆虽然建造年代很早, 但中途经历过几次翻新。临时停放遗体的太平间装有功率不小的排风扇, 所以气味并不难闻。但像秦悦这样的人呆在里面始终感觉有些不适。
他低下头, 看着一位满脸是血的男人抱着他的小腿放声大哭, 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好了,别哭了。下辈子开车别喝酒了。”他抽了抽嘴角, 为他指明轮回门的方位。那个魂魄一离开,立刻又有新的魂魄凑上来。
忙活好一阵, 他才将注意力成功放到杨雪漫身上。遗体已经被解剖与清洗过, 她的脖子下方依稀还能看到缝合的痕迹。
年轻的女孩安静地躺在那里。她的五官与四肢都有些轻微变形, 但作为一个跳河溺亡的人, 模样已经算好看的了。
就像周梅感慨的那样, 杨雪漫这样现实的拜金主义者会自/杀?实在难以想象。何况她才刚抱上了一条满意的金大腿, 还等着一飞冲天呢。无论谁看过她的身平,都不相信她是会自我了断的人。难怪警方再三查验过她的死因,期望能找到可疑的蛛丝马迹。
遗憾的是,他们什么都没找到。虽然让警察们难以置信,但从解剖学的角度而言,的确不存在任何可追溯的凶手。
秦悦查验了杨雪漫的遗体,与前不久去世的刘蓝一样,她的躯壳里没有留下魂魄存在过的痕迹。被摧毁、吸收、吞噬,消亡。连一点碎片都没有剩下。他又想从她身上找出是否有咒术存在,但并没有明显的痕迹。
除了能够确定是非自然死亡,什么都没有。他遗憾地想。
突然,杨雪漫的耳朵里飘出几根细细的红线。一个与从伯奇鸟身体里钻出来的,极其相似的东西,自她的耳朵里爬出来。只是这一只的体型更瘦小,纤细的身体显得仿佛营养不良。
关云横沉声说道:“秦悦。”
“我看到了。”秦悦陷入沉默。
“警察不是做过尸检吗?为什么这玩意儿还在?”
“这种东西,一般人是看不见的,也无法在一般人身上存活,所以它暂时寄居在杨雪漫的身体里。现在感受到了我的气息,它就自己钻出来的,大概是想寻找新的宿主。”
秦悦将朝染拂落到地面,再用真火使它灰飞烟灭:“合理假设,这是在报复。”
“报复?”
“对。还记得刘蓝房间里的那本书吗?孔先生说里面记载了操纵邪灵的方法。虽然不知道刘蓝是从哪里得来的,但显然她对那本书很感兴趣。所以我大胆假设也许……刘蓝是想控制那位寄居者。”
“你的意思是说她想控制寄居者,可惜功败垂成,所以寄居者才会提前杀了她。”
“没错。刘蓝的身体还没有朽坏,但却被提前终止使用了。一定有什么万不得已的理由,让他抛弃这个躯壳。”
“也许吧。然而脱离刘蓝身体后,因为恼羞成怒,他迁怒了杨雪漫。与容易掌握的刘蓝不同,他可能没法直接接触杨雪漫,所以用了朝染,做出跳河自杀的假象?”关云横随着秦悦的思路往下走,“这就说明,他可能已经找到了新的寄居体。正因为这样才不能亲自动手,以免陷入被动。”
“Bingo,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无法验证。而且看样子寄居者一旦离开刘蓝的躯体,他就可以成为任何人。现代人心灵脆弱,也比原来更容易受到蛊惑。只要有所求,就一定会给他可趁之机。这姑娘生前热衷社交,从她的行动轨迹上看不出来。除非把所有这段时间她接触过的人都试探一遍。当然这也是不现实的。”只是想想,秦悦就觉得头疼。
“如果,只是如果他真的与二十多年前在黑溪村攻击我父母的是同一个人,那么他肯定是越来越强。因为他重新出现的时间在变短。别说看透他的最终目的了,我连他是什么身份都没搞清楚。”秦悦叹了口气,沮丧地说道。
到此为止,线索彻底断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下一次挑衅。如果这一回寄居者学聪明了,以他的实力,他永远也找不到他也很有可能。
这样的情况令秦悦感到无所适从。他讨厌不清晰的结果与等待。前十年他等一个人来救自己;成年不久,他又在等一个不会回来的长辈;现在,他不知道接下来又会面对什么突发状况。
“我讨厌意外。”唯一的改变可能就是他终于有了倾诉者。
关云横握住他的手,“走,回家。”
温热的触感顺着想贴的肌肤传递到他的掌心。秦悦勾起嘴角,扯出一个笑,他和关云横都清楚这个笑容有多僵硬。
“别勉强自己。你当然可以不高兴。”男人的手轻轻摇晃了两下,关切的目光莫名让秦悦感到眼眶一热。
“唔”他用力将酸胀感压下去,叹息道:“关云横,我觉得好累啊。”
回去的路上,秦悦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一言不发。
刚回到公寓,关云横就接到工作电话。秦悦面朝下,狠狠地向自己抛到沙发里。柔软的陷落感,让他感到一丝难得的松弛。
当关云横再度回到客厅时,青年已经趴着睡着了。男人笑着摇摇头,为他盖上薄毯,决定暂时不惊扰他。
但其实秦悦睡得并不安稳。梦中,他在一片没有边际的草场上奔跑。
这是哪儿?他问自己,想要停下来仔细观察,但无法做到。他像被什么推着一样,只能往前。
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草场的边际。那是群山叠翠,有起伏的地貌。他看到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正对着他微笑。那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polo衫,抱着一只黑色的登山包,不住地对他招手。
“爷爷!”他惊喜地扑上去。明明仅有一线之隔,地面突然裂开一条缝。老人的神色突然变得忧虑又严厉。他指指地面,又指着背后的山,嘴巴一开一合。
“什么?”
小心呐,孩子。小心。老人无声地说道,转身朝山里走。
“爷爷——您等等我!”
老人笑了笑,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大山深处走去。
秦悦又朝前跑了几步,被一块石头绊倒。他像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留在原地。眨眼间,老人的身影和山峦消失了。眼前的情形像浓墨晕染开又聚拢。一座精巧的苏式建筑呈现在他面前。建筑的大门禁闭着,靠近门的外墙两侧描绘着精妙的麒麟与凤凰。
真是奇怪花俏的画啊,笔触隐约很熟悉。他想走得更近些,但在下一秒惊醒了。
预知梦?是预知梦吧?虽然说不出所以然,但秦悦清楚的知道梦的性质。这样的梦醒来很快就会记不住,因此他急于站起来寻找纸笔将能回忆起的细节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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