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物室中间的柜子里。第二层。”
“噢,对对。那天我不在家,是你帮我收拾的。”
“嗯哼,说谢谢。”
“谢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还差不多。”
出了这桩插曲,胸针一事就暂时被搁置。敷完面膜,秦悦不敢有片刻耽搁,跟关云横道了声晚安,直接上床躺平。
迷迷糊糊间,他心里许愿,希望天亮时,下巴的那两颗痘能够瘪下去。毕竟他之前对白瑟瑟拍着胸膛诅咒发誓,保证自己能够以最佳状态参加签售会。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如果不吃那些烤串……
可惜,没有如果。
真糟糕,好像身边的事情总会不自觉脱离掌控。凄惨中带着一点点的好笑。笑着笑着,他便睡着了。
*** *** ***
秦悦听到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他先是感到一阵奇怪,毕竟公寓玻璃的隔音效果一贯不错,然后他很快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梦境。
他正光着脚站在皑皑白雪的山巅,俯瞰整个尘世,尔后迅速跌落。
再睁开眼睛,他站在一片枯萎的草场上,身旁是一段长长的生锈铁丝网,网面上有个成人大小的窟窿通往另一端。他矮身穿过,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丝不安。
眼前的这副场景,他从小看到大,一年少说也有一两回,多的时候每隔三个月就有一次。
是最近日有所思,还是不得不正视的某种预兆?
他沿着小路走到尽头,粗壮高大的古槐树矗立在那儿。
绿阴如盖、枝繁叶茂,同记忆中并无不同。
秦悦不自觉长出一口气。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梦,但总想捕捉点什么。他走上前,触摸它粗糙沧桑的树皮。
“咔”。一触即止,树干骤然裂开一小条缝隙。他心口一颤,往后退了一步。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像受到无形之手暗中操控,古槐树皮的裂痕不断扩大。
开始像是一道细微的刻痕,再发展到比成年人中指稍粗稍长。很快,情势不可逆地滑向更糟糕的领域。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裂痕变得与他的小臂一样长。再后来,树干像被锋利的斧头劈开,向秦悦展示表皮之下早已枯死的木栓组织。
“柳随歌——”是梦,只是梦!
不,作为一名半罐水修士他又明白这并不单单是梦。上回妖市的异常就是预警!
秦悦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望着这棵像空心珊瑚般脆弱的千年古槐。
树冠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掉落,堆积,淹没了他的脚踝。
突然,天空乌云滚滚、一记惊雷闪现,体量惊人的大树瞬时土崩瓦解,碎成一地指甲大小的颗粒。
槐抱柳,槐抱柳……这时又怎么分得清哪些是槐,哪些是柳呢?
秦悦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触摸那些碎粒。还没摸到,他便醒了。
卧室里漆黑一片,他想拧开床头柜上的夜灯,却发现自己行动受限。在睡着的时候,他被人强势收拢到怀里,姿势与梦中的槐抱柳如出一撤。
他又伸了伸手,夜灯自己亮了。惨白的灯光打在一张圆滚滚、毛绒绒的猫脸上,吓了秦悦一跳。
过了半晌,他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相柳?大半夜的,你怎么站在这儿?”
现在是凌晨一点,相柳的作息几乎与人同步。
“你以为我想吗?”橘猫阴恻恻地望着他身旁的男人,“一晚上他都在叽叽咕咕的,吵死了!”
“叽叽咕咕?是在说梦话?”秦悦本想轻轻挣脱开,谁知才稍稍一动,对方立刻用力收紧手臂,力道大得差点没勒死他。
“嘶——”怎么了这是?做噩梦吗?
男人忽然睁开眼,定定望着他。
“关云横?你怎么样?”他摸摸他的额头还有鬓角,感觉手掌摸到一层薄汗。
“真是凑巧了。我刚才也做了梦。”
没有任何回应,男人依然定定望着他……身后的墙壁。
“是魇着了。你给他一巴掌就行。”橘猫瞧了一眼,晃晃尾巴。虽然是猫的形态,一系列动作却柔软得像无脊椎动物。
秦悦懒得理他。他转身用手抚摸着关云横的背,“关云横?醒醒。”
突然,男人伸出手盖住他的眼睛,说道:“不要回头,都忘了吧。”
刹那,秦悦整个人僵硬得仿佛岸边的礁石。他的头皮止不住的发麻,炸开。
谁在说话?谁的声音?反正,肯定不是关云横!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副本一转,就要卡文。哭昏。
第253章 遗忘(一)
十来平方大小的化妆间, 除去化妆镜与几张桌椅板凳外并不宽裕,何况里面还塞了五六个成年人。由于门窗紧闭,室温比外间高出三度左右, 显得有些憋闷。
秦悦默默解开衬衣的第一颗扣子, 用手掌扇扇风,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
化妆师助理轻轻摁住他的脖子,“秦老师,您别动, 很快就好。”
“嗯,好。对不起。”他立刻坐直不动,含着鼻音含糊说道。态度谦虚乖巧, 配合度满分, 简直称得上是业内工作人员交口称赞的标杆。
青年今天的造型是他一贯的清爽简单风格, 抿着嘴巴道歉时, 上目线无辜水润, 直击小助理那颗蠢蠢欲动的妈粉之心。
嘤。我家的崽崽实在太乖了!颜值暴击啊!!
小助理双手捧心, 光顾着表情管理, 嘴里险些漏了馅儿, “崽……啊不,秦老师。真的不需要我去帮您买感冒药吗?”
“不必麻烦。就是晚上没休息好有些受凉, 多喝热水扛一扛就过去了。”
“光喝热水怎么行?下午签售会万一不舒服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可以的。阿嚏!”
“呀,您看看, 打喷嚏了吧。不行, 我去帮您找点药。”
“真不用。橘子买的有, 但吃了怕打瞌睡。”
你来我往, 一片和谐中, 有人炸出一声冷笑, “别管他!身为艺人居然不会好好管理自己的身体。活该!!”
白瑟瑟蹬着十寸恨天高,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看也不看秦悦。
小助理:“……”陷入一片自家崽是不是得罪经纪人的恐慌泥潭里。
秦悦:“……”同样是沉入,他想到的是别的事情。
回忆起昨晚那出“夜半惊魂”,秦悦长出了口气,好不容易平复的太阳穴位置又开始隐隐作痛。
时间拨回十二个小时以前。他被关云横用手蒙住眼睛说了句听不明白的话。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那道声音根本不是关云横的。暗哑、绵软,气若游丝似的,男女莫辨。
附身?夺舍?
男人的手掌冷得就像一块冰,冻得他一个激灵。
在短暂的震惊后,秦悦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重重给了关云横一脚,翻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摸出张驱邪黄符。
这一踹又快又狠,连秦悦自己都没料到。男人轻哼一声,完全没有反抗,而是顺着光滑的床单一路滚落到地板,发出声让人牙疼的闷响。
“噗。”橘猫眯了眯眼,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秦悦半跪在床上,被睡意搅得昏沉沉的脑子逐渐放空清明。他扬起手中的黄符,又缓缓放下。
“不对。”不可能是附身或者夺舍!
关云横戴着伏魔,何况回来的时候他们还说了那么久的话。如果真的有异样,他早发现了。
错觉吗?因为睡眠不足产生了幻听?
秦悦抹了把脸,心虚地爬到另一边,发现关云横正躺在地上,直愣愣望着他。
他连忙跳下床,蹲在男人身旁,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样?摔疼了没有?”
任谁大半夜被踹下床,都有资格发脾气。
已经做好迎接暴风骤雨的心理准备,对方却像被施展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
“关云横?”他直觉不对,腾出手用力拍打男人的肩膀与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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