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横简直要为这位的厚颜无耻鼓掌了。完全没有道理可言,最后还能倒打一耙,难怪小秦悦听完满脸不屑的“切”了一声。
这一声依稀又触碰到中年人的玻璃心,他指着蒲团说道:“跪下!”
孩子当然不肯:“我是不会跪你们的!如果不是因为有人拦着,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嚣张桀骜的口气简直跟成年以后的秦悦没有半点相似,相当的中二。关云横不由叹了口气,感怀岁月的神奇。
一直作壁上观的老人突然开口说道:“看来有些事,你们连我也瞒着?”
他的视线宛如冰锋,掠过在场所有人不安的表情,对秦悦说道:“打死一了百了,远不如钝刀割肉来得痛快。你要让人难受,根本不需要要他们的命。我这里有一种符咒,能让人经历千刀万剐之感,你要是想要我可以送给你。”
小秦悦错愕地扬起脸,迷惑又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位陌生人。
“秦老!”
屋内骤然一静,充斥着相柳尖利地笑声:“秦益,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妙人!”
老人紧接着说道:“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先将大黄二黄超度了吧。”
“超度?”
“是的。他们从一开始就在你身边。”
“他们……在我身边吗?”孩子在原地转了几个圈:“那我怎么看不见他们?”
“你心中满怀忿懑,灵力也不稳定。不信你问几位肖长老,是不是能看到薄雾样的东西?”
孩子疑惑地看向中年人们,在得到肯定地回答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有人大声说道:“真是没礼貌,居然对秦老称‘你’!”
秦益不以为忤地动动眉毛,伸手说道:“我是秦益,算起来是你的堂爷爷。是来接你的人。”
关云横看到秦悦走进宗祠,走到老人身边,比孩子更早一步,将手放在掌心。青年的眼眶有些发红,看向老人的表情是克制的怀念。
“爷爷……”青年叹息。
这个场景再度支离破碎。关云横看着孩子被老人带回帝都,看着老人用尽全力暂时封印了他的灵脉,从一开始的鸡飞狗跳到后面的鸡零狗碎。画面中的孩子逐渐长着了关云横熟悉的模样。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但他几乎在“镜面”前看尽了秦悦的前半生。
至此他大概能够理解秦悦对老人的感受了。那是从黑暗中脱身的一扇门,哪怕你已经走得很远,依然忍不住回头去望。无论距离有多远,起点始终在那里。所以失去的时候,才会那么难受。
又一个梦终结了。时间停留在秦益失踪,秦悦身上的封印逐渐失效的地方。
关云横本以为接下来会有与自己相关的梦,这使得他不由的有些紧张。他突然很想知道,在秦悦心里,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可惜,接下来的梦。场景似乎又跳转得比较远。
场景中先传出到连绵不断尖锐的警报声,有点像城市里战争纪念日的防空警报的声音。
是鸣柱。画面的前方不远就是村口不远的石刻鸣柱。
其间,两个人佝偻着腰背正受到一群“秃鹫”的疯狂攻击。场景再拉近些,那可不是什么秃鹫,而是他曾经见过的蛊雕。他们挥动巨大的翅膀,扬起狂风,将二人团团围住。
男人略焦急地说道:“鸣柱响了。应该很快就有人出来的接应!”
他用手环住女人的背,摸到满手猩红:“阿慧,坚持住!我们就快到了。”
女人低头看了怀中的孩子一眼,虚弱地说道:“不太对劲。蛊雕狡猾,怎么会集结在这里?而且它们都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撤退。恐怕不是一般的蛊雕。”
孩子被父母夹在中间,他还不懂得害怕,只是眼睛滴溜溜望着徘徊不去的妖物,好奇不已。
男人想了想说道:“这样不行。”
他短暂思考了一下,将妻儿推到远处,重新站在相对开阔的地方。
“肖铭,你想做什么?!”女人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意图,惊惶地喊了一声。
“你护好小钺。”男人沉声说道。他手中掂起一只匣子,对空中的蛊雕说道:“你们想要这个?”
蛊雕们盘旋在他的头顶上方,仰天长啸。
“肖铭——”
男人下颔一缩,硬撑着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冲着气势汹汹的蛊雕吼道:“来啊,东西在这里!”
蛊雕们发出一声统一的锐鸣,往下全力俯冲。
男人早有准备,割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尽数淋在那只盒子上面。盒盖上那些看似无用的描金花纹,瞬间变得生动起来。就像数根挥动的长鞭,将蛊雕用力地拍打到了地面。
那只蛊雕的脖子被切断,涌出鼓鼓的黑色血液。它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面。片刻静默后,它胸口的闪现出一道红色的光芒,圆形的刻印从皮肉下浮现出来。蛊雕瞬间就像被点亮开关的机关兽,身体猛地站立起来,再次发起了攻击。
“傀儡,是傀儡!”女人哑声喊道。
关云横睁大眼睛:“那个刻印!”
他回头望了眼神秘男人,后者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但很快湮没,变得波澜不兴。
“所以这就是秦悦变成孤儿的原因,一切的开始吗……”关云横喃喃道:“而那个盒子就是今天秦悦拿到的盒子?”
“……”
“肖铭——”画面里女人紧紧抱着孩子,发出凄厉的嘶吼。一切戛然而止。
封天印的光华敛去,顶部的位置重新变成了用原色木方堆叠出来的模样。
男人抬起头,仰望上方说道:“已经结束了。”
秦悦出现在了半空中,表情依然带着点儿震惊与迷茫。他落到地面,还来不及喊对面人的名字,他就被男人突然拥入怀中。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秦悦觉得自己过度激动的情绪得到一定程度的安抚。
他情不自禁回应了这个拥抱,把自己的脑袋埋进男人的胸膛里。就像遇到危险,却来不及逃跑的鸵鸟,将脑袋插/进沙堆寻求慰藉。
没关系的。无论如何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理清梦境中的线索。
“我没事。”他拍拍关云横的背,反过来安抚道:“之前借助万象镜看到的场景不全。如果这个梦境没有出错的话。我大概明白自己先前为什么对倪小红的、杨雪漫的事情那么执著了。因为这样的刻印,我曾经见过!”
“嗯。”
秦悦听出他半点都不惊讶的样子,问道:“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都在外面看见了。第一个梦境碎掉之后,我就落在了这里。所以你所经历的我全部都看见了。”
“……好吧。那你也看见我小时候那副煤球似的模样了?”秦悦突然开始觉得鼻酸,他压下眼眶中的热意,想象自己是颗钻头,一直用力钻到关云横心脏的位置。
“以后可不能用这事笑话我。忒丢脸了。”
“好。”
“还有我为了抢食物咬了爷爷还跟相柳打架的事?”
“嗯。”
“还有小学四年级跟小流氓在学校后面约架的事……”
“你爷爷真是辛苦了。”
“再加上我帮学长替考的事……”
“幸好不是国家考试,不然那是犯罪,你知道吗?”
“全部都从脑子里删除掉!”
“秦悦,无理取闹的感觉怎么样?”
“真的相当容易上瘾。”
等到情绪平复,秦悦抬起头,看向默不作声的神秘男人:“我的灵力与你产生了共鸣,从而将自己和关云横一齐拉进了梦里。关键在于梦里我自己没觉得自己在做梦。因为这些情形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记忆。据我所知,肖家的灵器当中有这种本事的只有一件,且那件灵器多年以前已经失去了下落,没想到是被放在黑溪村作为驱散法阵的阵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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