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柏易听他的声音沉沉的,意识到自己失言:“你和他们确实不一样。”
如果荆白真的在乎登塔超过真相,就不会留在这里追问他了。
荆白沉默了片刻:“佳佳是你杀的。”
听他的口气,显然对此确信无疑,柏易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你摸到了?我明明藏到了木鼓最下方……”
“诈你的。”听到想要的关键信息,荆白果断地打断了他,听那边立刻陷入沉默,嘴角便翘了起来。
他语气依然平静,俯下身,按柏易说的,在木鼓的最下方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两根深深扎入木鼓中的木桩。
藏得的确隐蔽,如果不是荆白一直有所怀疑,诈了他一次,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多半无法摸到证据。
柏易听到他弯腰时衣服摩擦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变得无奈。
不过认都认了,证据都在,也没有反口的必要,他索性痛快地道:“对,我干的。”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荆白还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原因呢?”
柏易静静地等着他的反应,没等到预料中的爆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就这?”
荆白也纳闷起来:“我不是在问你原因吗?”
柏易凝视着他所在的方向,认真地道:“是啊,可是这个时候,按通常的情况,你应该撕心裂肺地问我一句‘为什么!’或者义正辞严地指责我‘你怎么能杀害无辜’或者痛心疾首地表示‘我真是看错你了!’才对。”
荆白不耐烦了,随意地摆手道:“少跟我演,也不要转移话题。原因呢?你为什么要杀她?”
柏易肩膀一垮,失望地道:“我都给好剧本了,你照着演不行吗?不要寻根究底了,出口就在这,你赶紧走吧。”
“你给了剧本,我就要照着你的想法演吗?”荆白反问道。
他不但没有出去,还凭着记忆,转向了木鼓房的出口方向:“为什么急着让我们先走?是留下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是说……这个副本有问题?”
柏易听出他要往外走,知道他疑心已起,犹豫了片刻,却没有上前阻止。
黑暗中,他只能看到出口处的一点微光,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怎么就这么倔呢?
荆白往外走了一阵,他进来的时候,根据柏易走的方向和步速,已经大概估计出了离门口的距离。
按照他的估计,只要他走的是直线,这时早就该走到头了,可大约走出了估计的两倍以上的距离,还是没有看到任何出口的迹象。
是他走错了方向吗?
可是即便走错方向,走了这么远,也该走到外墙的位置了。荆白伸出手摸了摸,周围一片空茫,仿佛他陷入了最深的黑暗里。
木鼓房的空间应该是会吞噬掉所有的光源,荆白这时再回头看,出口的那一点微光,早就已经看不见了。
太黑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这片黑暗中,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这种孤独空寂的感觉,很熟悉,却很讨厌……
荆白不自觉地伸手握住胸前的白玉,掌心底下,玉身没有像之前那样散发出白光,触手却是温的,像是一汪清泉,再次安抚了他躁动的心情,使他找回了镇静。
柏易也是这时候找了过来,他脚步很轻,但在黑暗中仍能清晰听见。
或许是担心荆白警戒,他没有走得太近,停在了三步之外,低声说:“是我。”
荆白没有向他靠近,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平静地对望。
“木鼓房的出口在哪儿?”
荆白听见柏易笑了起来,仿佛他在说什么笑话一般:“出口?出口只有一个,就是我们刚才站的地方。”
荆白冷声道:“你在跟我玩文字游戏?”
柏易的语气变得柔和下来,像是要安抚荆白一般,他用轻柔的语声道:“跟我走吧,这里没有你想要的出口。”
柏易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荆白没有防备,任由那人靠近,用干燥温暖的掌心再次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回去出口的位置。
荆白自己也能找回去,却鬼使神差地没有甩开柏易,被他牵了一会儿,终于问:“昌西村这个副本,是不是已经没了?”
柏易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握着荆白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又很快放轻力道,声音却还带着笑意:“怎么,还想诈我?”
荆白道:“方才走不出去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
在走出那个山谷的时候,他就有种强烈的感觉,两个红巾人,连同那个山谷,好像都死了。
第二重幻境的破灭,好像并不是一般的烟消云散。
那棵榕树,哪怕从一棵参天大树变成了朽木,但就凭那两个被他扎进去的印痕,也能说明当时幻境中的它是真实存在的。
但它在那里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异样。
柏易沉默了片刻,没有否认,只道:“我是真的很好奇,你们失踪那段时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回了出口的位置,荆白放开柏易的手,看了一眼洞口的微光:“老规矩,交换吧。我可以把你不在时的事情都告诉你。”
柏易似乎很感兴趣:“怎么换?”
荆白心情微微一松:“告诉我,昌西村这个副本到底有什么问题。”
柏易好奇地问:“你不想知道佳佳的死因了?”
荆白双手一摊:“一件换一件吧,我更想知道昌西村的事情。”
柏易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起来:“得了吧,你明明是知道 ,如果我要告诉你这个副本的问题在哪里,就不可能绕过她的死……”
荆白眉毛微扬,他模仿着柏易先前的语气,嘴角勾起一个笑:“我都给剧本了,你照着演不行吗?”
他这时说出来,讽刺意味就很浓,柏易投降道:“我错了我错了,为了表示诚意,我先说吧。”
荆白点点头,想起他看不见,便道了声“请。”
柏易就用这平静的、像是在讲故事般的口吻,轻描淡写地抛出了一个全新的名词:“昌西村这个副本,被污染了。”
“‘污染’是什么意思?”荆白听到了不熟悉的名词,立刻追问:“昌西村这个副本和别的副本不一样?”
柏易想了想:“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解释‘污染’这个概念。
你可以理解为因为某些意外事件,导致副本的运行机制发生了变化,难度也变得异常。昌西村是怎么被污染的,我还不清楚。但是它被污染过的最明显的证据,就是那几张寻人启事。
无论是最开始那六张寻人启事的消失,还是后来他们再次出现的机制,其实都是不合常理的。”
荆白过过的副本很少,对此感觉并不明显,但是当时几人在幻境中时,小琪和景灿也说过类似的话,进一步加深了荆白对昌西村的怀疑。
荆白若有所思地道:“这样的话,我想我可以补充一些信息。”
他把一行三人被“柏易”带进山谷中,他破解第一层幻境后,山谷中出现深山森林的景象,还有两人之前爬过的那棵大榕树情景描述了一遍,柏易恍然大悟:“我就说这个副本的范围怎么会这么大!”
荆白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范围也和污染有关?”
柏易纠结地道:“副本在‘塔’中的存在方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算了,跳过这个。这么说吧,如果我的推测没错,昌西村这个副本原本的大小,就应该仅限于我们看到过的村子和木牌林的范围。”
荆白只觉得他的表述奇怪,“塔”的机制如此强势,时间一到,从塔中将他们拉进副本也就是一个眨眼的事,还用得着他来解释?
他懒得纠正柏易,接着往下问:“那我们曾经探索过的那片森林,又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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